“放肆!”
苏稹妖痣一扬,冷冷看向那已战栗着尸手目眦尽裂的妇鬼。
它狰狞血糊的脸僵住,兢惧看着他,继而崩溃般发出声惨厉的哭嚎,手中襁褓滚落在地,眼中滚落血泪来,捂住半张脸跪跌在了苏稹面前。
“孩……疼……”
它已枯骨的指攥住了苏稹的衫摆,骨骸目可见得蜷缩下去,直至拜跪在他面前。
苏稹不语,背手一弹指,那妇鬼原地化了鬼糸,飘飘乎凭空入了冤渡中。
“不守信约吞千针。这本是个好姑娘,被奴役替她家主母孕生,主母待她难产时夺走孩子,为母则刚,她死活扯住不肯,在产后被活生生噎进了数根银针,断肠而死。”
苏稹低头看着那腐臭的襁褓,略略看了眼里面的内容,又是轻轻一叹。
“不知是谁家的可怜孩子。”
挥袖度化了去。
扭头见李叙早就骇得白了脸,他无上天尊来了都召不回魂,苏稹几巴掌才硬把他拍醒,就见他上下牙打着颤扽着苏稹好久才哆嗦出一声:“前……前辈……”
他前辈如今一动心口就阵痛,也顾不得哄他,攥着衣襟左右探看了一眼,觉雾重雨蒙,着实难辨方向,正愁着,就见远处迷蒙亮了幽幽一点荧光。
李叙骇得一把揽住苏稹,攀手攀脚拔剑就想起咒,被苏稹一巴掌拍了回去。
他眼留了个缝穿过雾霭看去,见身材短小似孩童的一人头顶雨笠向他们这处慢缓踱来,手中持一小盏,却无架无芯,幽幽一鬼火凭空燃于雨夜中,愈发诡秘莫测。
凑近些觉确是一小童,青面黑唇,雨笠遮目。
“莫慌,雨僧而已。”
苏稹一个响指打在那小童斗笠前,那青灯倏地一闪。
“有劳,引路罢。”
那小僧阴侧侧转过身,慢缓顶着细雨挪动起来。
李叙已是骇破了胆,一把搂住苏稹的腰寸步不离。
苏稹挣脱不开,苦笑,“鬼有什么可怕,可怜人无力自渡才成鬼。”
“鬼会伤人……”
“是人伤鬼在先,拨皮剜肉,害人性命,鬼才成鬼。”苏稹顿了顿,垂眼去看那小雨僧那蓑衣底,灰垢血泥,果是那两条腿如抽骨一般拖地而行,那是生前最后一次行夜路时,被匪徒生生打断抽去的。
“你听过鬼哭吗?”
李叙不答,苏稹便自顾道,“鬼语不骇人,而是悲戚与迷惘,悲戚地上亲与人为其伤怀欲绝,迷惘究竟他们行何罪过,要死于非命。”
一时无人言语,唯天地凄雨飘落。
苏稹以为他又被魇住了,缓下声来想劝慰,却闻他闷闷开口:
“我听过。”
“……什么?”
“我听过鬼哭,我听过。”
他似是仰头回想,“我尚年幼时,有年,殁妖阁收镇了个妖器,初时半个扶风山都能听到那悲鸣低泣,听人说是在哭主,听时心中堵得难过,往往要郁郁一通。后来,被几位师公以天钟命符强压,近几年那声才日渐低了。”
苏稹蓦得止了步。
“那妖器,名为何?”
李叙思索片刻。
“鬼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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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酌提盏夜灯由山径转回,四周冷飕飕,她呵了呵手走快了些,眼见着家门愈近。
身后阴恻恻一对血糜般的招子黏了过来,那鬼已三日未近人气,心想这般下去明儿见光自己就该化了。想着,骨髅状的一只枯手向年轻女子的后心窝伸去。
铮!
一把古陌刀从天而降,直立在那鬼眼前,骇得它对着那刀刃凑成了个斗鸡眼。哆哆嗦嗦看去,见那篱门处立着个昂藏七尺的人,战袍染血,神情冷朔正居高看着他。
忙不迭俯**连磕几个头连滚带爬得跑走了去。
苏酌回头疑惑得瞟了一眼,却无不妥,摇摇头入门去了。
倚在篱上的那人把在门口,抻腰伸手老半天才够回了地上的陌刀,叹口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颏,赶忙颠颠跟在姑娘身后看她手里提了什么新鲜玩意。
燕册是个好鬼,他打几百年前在南阳古战场上死了就再没投过胎,人家说他大忠大孝,得入鬼籍,将来做个神将攒功劳本。可地下的府君太忙了,忙四处考察忙誊写公文,就也再没人提他做神将武官的事了。
他就整日在地下练练刀看看书,做鬼也挺自在。
直到又小百年前某日某时,他正守着忘川发愣,那忘川水却忽凝涩一般慢缓下来,四面耷拉着脑袋吊着脖颈子的鬼似听到什么动静,迷迷瞪瞪纷纷向地上看去。
燕册只听得天地间冥冥传来一声喑哑决绝的召令:
“身殒……含冤去,魂来渡尔还……”
听此唤,忽眼前闪过一片战火纷飞,继而心中如炼岩滚腾,身形飘忽起来,他阖眼,随万千忠魂溯游而上,共赴有苏山。
再睁眼时,血河焦土,素袍染血的年轻山主烧红眼攫起那猎猎战旗,直指铁骑万军:
“千载枕戈,冤渡起令!”
那声令人视死如归的号令犹然在耳,此役后他于冤渡中沉寂百年,无形无色,暮生朝亡。
直至几日前,莫名被一道仙气吹回了灵识,吹成了人样。
再后,糊里糊涂就被眼前这姑娘牵回了她家小院。
他有时背着手在菜园子里瞎逛捉虫,有时蹲在门口的灯柱上瞪来往的游鬼。他生得高大,又一身战血重铠,当个门神十分得心应手。
那姑娘可真贤良,浇地织布,料理治家,人也生得美,他有时定定看着那纤纤背影净出神,看完耳根子发红,挠挠脖颈子赶雀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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