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姑娘看不见鬼。
幸而那姑娘看不见鬼。
他几百年没捯饬过自己模样了，吓到她可怎么好，等到当了神将武官，把自己收拾得体面些，再来登门见过，到时候定要提了礼……
正坐在挑檐闷闷想，就见苏酌抱着菜坛子出门来了，他一咂嘴，一会半夜是要下雨的，可不能现下摆出来晾着。
正想着，就闻院中清灵得一声惊:
“你……你是何人？”
他警觉起来仰头向院门看去，却不见异样，扭脸就见苏酌正惊诧得看着他。
“诶，你……你如何受伤了？”
燕册一愕，差点从屋顶骨碌下去，一把抱住陌刀。
月下一望，那姑娘有些忧虑看着他身上浸血的战衣揪起心来，她不安地放下菜坛，怯怯向那百年前浴血身死的鬼将伸出手去。
“来，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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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喑铃。
苏稹虚眼琢磨起来，想这扶风山的灭他妖身不说，还占他法器，若是个旁的器物他倒也罢，只是那鬼喑……
如此看来，必得去那扶风山一遭。
正想着，就觉地动山摇，上方昏暗处一声轰隆，那雨僧闻声状若惶惶，似在惧怕些什么，倏地灭了灯原地隐了身去。
山体开始晃动，整个狭窄栈道上方山石开始簌簌掉落，李叙鬼喊鬼叫起来，“地震啦！地震啦！”绕着苏稹一圈一圈跑。
苏稹一把扶住山壁，提着李叙的后领让他静下来，“莫慌！你瞧那鸟兽未啼鸣奔逃，怎得能是地动？”
李叙着慌汗涔涔看着苏稹，问到，“那这山怎得能莫名自己动？”
苏稹给了他一巴掌，低下头去看这山径地面，却发现方圆几里无树无草，且辟地十分新，明显是后修此路，抬头看去不远处便是山峭。
难道说，这山莫名，新长出了个山头？
正想着，脚下又是猛烈一晃，这番接连土石迸裂，摇摇晃晃如山体倾塌。
苏稹猝然觉醒，一把扯住李叙往回拖去，“走！这山是活的！”
话音未落，李叙面前三寸处的山路直接断裂开去，随着碎石滚落和轰鸣，半个山头竟生生拔地而起，天崩地裂间，断山凭空悬起，正笼于两人之上。
李叙直直看着那山影铺天盖地，一声巨吼由山体卷袭而出，振聋发聩，他僵着身转头去看苏稹，却见他眉头紧锁，试探向前，伸出手去。
又魔怔了，他一把搂住他前辈哭天抢地不让他去送死。
却见那悬起的半山凭空不动了，继而向两人发出闷闷一声低吼。
苏稹垂眼笑。
“糊涂东西，还不认主！”
此话一出，那山上的土块石坷簌簌掉落，几道金糸光色由那山石缝隙中迸出，纷纷盈出绕于苏稹身侧，欣喜万分追逐着并入他腕心。
那断山闻到了苏稹的味道，又发出几声嘶吼怪叫。
“你大点声！你爹我岁数大了耳朵不好使！”
那山带着土石滚落降落整个伏在了苏稹面前，骇得李叙一激灵，又是一阵吼叫。
“算了，几百年也没听懂也不指望今天听懂了。”
那山往前挪了挪，看似试图跟那几只鬼糸一块进冤渡，劈头盖脸往苏稹方向砸。
“往哪钻！”
苏稹扬了扬手。
“龙化于蛇，或潜于窪，兹孽之牙，逆尧归位。”
那怪物整个化成了一条卧蛟盘虬的铁骨鞭，挂在了苏稹手臂上。
“我又不是打群架去，换。”
鞭子缩小，变成了只小小的缠臂，呈虬龙状卧在了他左手，正圈着那点金色的冤渡。
苏稹低头看着逆尧，心中繁复，却没想这百鬼夜行竟惊起了逆尧，也不知它是被强封压还是自己沉寂于此。
叹口气转身，见李叙已摊手摊脚挺尸在路中央，彻底厥了过去。
苏稹蹲在他身边犯愁，挠挠头又把逆尧召出来，连扛带抱送上去，一拍逆尧。
“去，儿子，把他送回扶风山去。”
逆尧转身去，又闻风中隐隐一声叮嘱:
“一定从山头就把他扔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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