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老千
“你丫的竟敢出老千！”光头双目狰得满是血丝。他气急败坏地掀翻了牌桌，麻将牌跟着稀里哗啦地摔了满地。
“你们他妈的还讲不讲道理了。怎么的，还想抵赖不成？”汪奇用手捂着肚子，明明痛得已经直不起腰了，却硬是装腔作势地跟光头呛声。
光头斜了汪奇一眼，没说话，只凭着恶狠的眼神就吓得汪奇抖了抖。
夏绵伸手挡在汪奇前面，说：“这里有监控吧，你大可去查，我没有出老千。”
“哈哈哈哈。”光头垂着脑袋，肩膀因为笑声不住地颤抖。“小朋友，你也太天真了。”
“我告诉你，你现在在我的地盘儿上，我说你出老千，你就是......”光头边说边嚣张地走上前，用力地戳了三下夏绵的胸口，一字一顿道：“出、老、千。”
这仨字儿就跟软刀子似的戳在夏绵心上，戳得他心里胀胀的，不是滋味。
当初他爸就是因为出老千被人砍掉了两根手指。如今，这几个字又扣在了他的头上，倒真是可笑。
光头仍不依不饶，扯着无赖的嘴脸说：“哼，出老千的人，我是不可能让他完好无缺地走出这里的。乖乖留下手指，我就放你们走。”
“.........”
夏绵用力地看着光头，他幻想自己的目光是把精准的锤子，可以把他沸腾的怒气像钉子一样敲到对方的脑袋里；或者是把锋利的斧子，只要由上至下这么简单一挥，就可以把眼前这无赖劈成两半。
“呵。”夏绵突然笑了，可是仔细一瞧就会发现，他眼里并没有笑意，反而全是讽刺。
所以说，他才讨厌赌，讨厌这里的一切。
这能引诱出人本性里丑陋又肮脏的东西，让人看起来不像人，倒像是某种靠着吞噬欲望而生存的怪兽。
光头没理会夏绵的反应，转身在麻将堆里翻出匕首，‘砰’的一声扎在了桌子上。
“老子今天这刀刃一定要见血，你看着办吧。”
站在门口的打手一听这话也不打算袖手旁观了，拎着木棍三两步围了过来，将夏绵和汪奇堵在中间，插翅也难飞。
打手们掂量着手中的木棍，发出轻响。
“你们......”夏绵护着汪奇不断往后退，此时已经退到了墙根。
光头讪笑着说：“我劝你最好放聪明点儿，是交手指头，还是俩人都折在这儿？”
女人见状，忙上前劝说：“老大，咱没必要弄得这么大吧，先放他们走得了。”
她只觉得为了区区几万块就弄成现在这样，实在不划算。女人摇着光头的手臂说：“那小子家不是开餐馆儿的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钱肯定能要回来的。”
“滚，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光头手臂一挥，甩得女人脚下一趔趄。
“谁稀罕那两个破钱！”他哼笑了两声，怒不可遏地瞅着夏绵的脸。
“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被剁了手指头以后，还有没有刚才那个气焰跟我在这儿跟我嘚瑟！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呼——”夏绵深吸口气，恢复了平静。他问光头：“是不是给你手指就放我们走？”
“当然。”光头咧着嘴，手指慢慢抚上刀柄，他似乎很享受给人带来恐惧的感觉。
夏绵抬起手，走上前说：“希望你这次说话算话。”
“放心，这一刀下去，我们就两清了。”
汪奇猛地从后面扯住夏绵的手臂，朝光头叫嚷道：“砍我的，砍我的手指头吧。”
他把五根手指竖在刺眼的白光下，好像少了其中哪一根他都不会心疼一样大方地亮出来，情绪激动地吼着：“这事儿本来就跟他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有本事冲我来！”
夏绵朝汪奇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手拍在桌上，转身对光头说：“动手吧。”
“不行不行。”汪奇急红了眼，哭嚎着把自己的手压在夏绵手上。
“砍我的，砍我的吧！！”
“他本来就是替我赌的，你们干嘛非要他的手的啊！”汪奇朝光头歇斯底里地喊着，见光头无动于衷，又转过来看向夏绵，近乎哀求道：“我就是个端菜的，没了手指头照样能活。可是你不行啊，你还要复学呢，还要拿笔写字儿呢，你没了手指头可咋整啊？！”
夏绵没说话，只是硬生生地把汪奇的手掰开了，问：“还不动手？刀钝了？”
“哼，挺爷们儿的啊。青年仔，过会儿见了血也希望你还能这样勇敢。”光头拔起扎在桌上的匕首，锐利的刀刃贴在夏绵的皮肤上，传来明显的寒意。“可不要哭得太难看了。”
汪奇看这情形，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终于不争气地夺眶而出，眼泪顺着脸流淌，重重地砸在夏绵的手背上。
“夏绵，夏绵啊......”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低着头，重复地叫着夏绵的名字。
“汪奇。”一直没说话的夏绵突然开口叫了汪奇一声。
汪奇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见夏绵眼里的一片清亮。
“不为别的，今天我这根手指头若能换来你戒赌，就值。”
汪奇抽噎着，疯了似得点着头，如潮涨般漫延的无力一下子封住了他的嘴，他就只能干张着，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他的双手一下子被抽走了力量，扶着夏绵的身子慢慢往下坠，直到跪在他的脚边，才找到了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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