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来吧。”
夏绵发狠地骂了句脏话，权当是给自己壮胆。
虽然是这样，但那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还是无法避免地颤抖了起来，他攥紧了拳头，紧闭双眼，憋着气，以防眼泪和鼻涕因为痛苦而四溅。
那模样太难堪，他可不想。
汪奇搂紧了夏绵的小腿，哭得脱了力，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方向，只能瘫在夏绵脚边。
光头举起匕首，刀刃在灯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嘭！
手起刀落间，刀尖扎在了桌面上。黑衣手下及时出现，打偏了光头的动作，避免了一场流血惨剧。
紧接着，一个沉稳的男声悠悠地传了过来。
“就闹到这里吧。”
屋里几人见到来人都纷纷毕恭毕敬地叫了声祝老板，挨个垂下了头。
“老板，这小子出老千。”光头的匕首还立在夏绵的手边迟迟不肯收走。“按照道儿上的规矩，我要收他根手指头才行。”
“我说就到这里了。”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言语中满是不耐。
“啧。”光头不甘心地收回匕首，拿开了按在夏绵胳膊上的手，叨咕了一句：“算你小子走运。”
男人接着命令道：“连本钱带赢的钱都给他，然后放人走。”
“老板！”光头抗议了一声，却被祝戎一个眼神扫了回去。
“让你闭嘴，不懂？”黑衣手下在他背后施加着压力，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就会有把枪抵在他的后腰。
光头不敢再多言半句，只是攥紧了拳头，握着刀柄的手暴起了青筋。
女人把一张支票和几摞现金递到夏绵眼前的时候，手还在抖，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与刚才谈笑风生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给、给你钱......”
自从那个被称作‘祝老板’的男人出现在这个屋子里后，所有人都显出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一个个低眉顺眼的，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声。
夏绵接过东西，扶起腿软的汪奇，走出了麻将馆。
转身的瞬间，夏绵与男人有半刻眼神的交汇，他被那眼神盯得背后霎时窜起了凉意，直到事后回想起来，还仍有余寒。
倒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眼神，反而没什么攻击性，就像是单纯的打量。
可仅仅是这样，还是让他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夏绵搀着汪奇走出麻将馆的那一刻，屋内转瞬间换了一个气氛，就像气温猛然骤降，海水突然疯涨。
“光头，你管理这场子多久了？”祝戎说着，自顾自地拉出把椅子坐在上面，顺手掏出兜里的烟盒。
他的动作和语气都特别自然，就像是在唠家常。
“五年了，祝老板。”光头边回答边翻出裤兜里的打火机，狗腿子似得跟上前，殷勤地弯下腰给祝戎点烟。
光头点燃火苗的时候，祝戎拿着烟的手不经意间移了下，光头便拿着打火机追着烟头移动。第二次，烟头又和火苗擦开了，没点上。
光头心里咯噔一颤，试探性地翻起眼珠瞄了下祝戎的表情。
紧接着只听扑通一声巨响，光头瑟缩着庞大又健壮的身躯，跪在祝戎脚边，脸贴着他泛着光的黑皮鞋，颤着声音问：“老、老板，我哪里做的不好么？”
“......”祝戎垂眼看了看脚边的人，食指和中指间一直夹着那根烟，却没有丝毫点燃的念头。眼下，他看着那颗泛着油光的脑袋，就更没有抽烟的念头了。
他站起身，手指一松，烟轻轻地掉在了光头的身上，沿着他后背滚到地面。
光头吓得猛地打了个冷颤，抬眼看到的只是根没点燃的烟。冷汗顺着额头啪嗒啪嗒地往下落，砸在水泥地上，眼看就要汇成一坑水洼。
他摆了摆手，没再多说一句话，披上黑大衣转身就离开了。
祝戎已经走远，黑衣手下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是故意留下来要宣布什么。
“呼......”光头长吁了口气，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擦着汗一边转头朝女人使了个眼色。
女人心领神会，缠上了祝总的手下，刻意嗲声嗲气地说：“小哥儿啊，你说祝总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黑衣手下理了理西装的领子，正色道：“按理说光头今天应该赔给那小子根手指头才对，这才是你们说的道儿上规矩。”
光头心头一紧，看着黑衣手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恐慌。他擦着汗，问：“你......你什么意思？”
“诶呀，小哥儿，就别卖关子了嘛。”女人努力地卖弄着自己仅剩的廉价风情，葱白样的手指缠上黑衣手下的领带，提着一股硬是要把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的气势。
黑衣手下没有理睬光头的问题，油盐不进地扯开女人不安分的手，满脸严肃：“你们应该庆幸，而不应该有任何不满。”
“没有不满，没有不满。”女人连忙摇头，陪着谄媚的笑脸：“我们哪儿敢对祝老板有什么不满啊。对不对？”
光头连忙附议，跟着点头;“对对对，我们没有不满。”
属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场子祝总要收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啊？为什么.......”女人大惊失色，拽着属下的胳膊不肯松手。
“不是，你别走啊！”
留给女人和光头的只剩下满肚子疑问和一个头也不回的背影，却再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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