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二十五分，陈宜蓁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生物钟形成后，常常比闹钟先响。她慢慢翻身坐了起来，外边暗蓝色的天幕开始泛白了。客厅里传来防盗门合上的声音。
陈宜蓁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掀开温暖的被子，睡眼惺忪地出了房间。
“奶奶……”
奶奶在厨房里。陈宜蓁洗漱完毕后，早餐已经端到阳台上的小桌子上了。很简单的白粥和腐乳。
刚煮好的粥很烫，陈宜蓁给奶奶盛了一碗，又给自己盛一碗，放在桌上散热。她一般会先晨读半小时。今天是用手机上的软件练英语口语，这个周六就是英语听说考试了。
陈宜蓁其实有些紧张。十五分满分她之前两次模拟都只有十二分。而班上都有好几个十三分的。
一想到高考的成绩未考就得少别人一两分，又想到那句全国考生都知道的“高考一分千人”，心里便止不住地焦虑起来。
焦虑的她在骑车上学时，还没出小区门口，自行车就爆胎了。
现在不过六点十五分。街道上除了早点店和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其它都紧闭着卷拉门，陈宜蓁推着自行车在小区周围走了一圈后，沮丧地把自行车停回停车场。
今天只能乘公车上下学了。可从她小区外边的公车亭到学校的这段线路,最晚的班次只到五点四十五分。
高三学校规定得在班里自习到六点。虽然平时班上偷溜的人不少，但徐立麟来了以后抓到偷溜者直接罚扫一星期的地。
在空荡荡的早班公车上，陈宜蓁望着窗外清晨疏朗的街道，忍不住发起愁来。
星期一的下午徐立麟没有课。放学后陈宜蓁在座位上边做英语阅读边等，她上午跟同桌合谋过了，一般五点三十五分前徐立麟没有出现，那么这天基本上他就不再出现了。
这是同桌蛰伏观察近一个星期总结出的规律。
虽是如此，但时间真的逼近的时候，陈宜蓁心理还是发怵。平日里乖顺的英文都变得陌生排斥起来，她反反复复地读了近六遍，才弄明白开头首句的意思。
“诶，可以走了。”
同桌摇了一天她的胳膊。陈宜蓁环顾了下四周，发现班上一个都没走，要么在奋笔疾书要么在悄声说话，还有的一看就是在低头玩手机。
但都严严实实地坐在座位上，挪都不挪一下。
好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索性合上五三。她抬头望着黑板上的时钟，秒针滴滴滴快速地走着，分针在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五分钟。
快来不及了。
陈宜蓁默默估算了下从学校走回家的距离和时间，又用同桌总结的“徐立麟出没规律”，自己的坏运气今天也都用光了之类的念头来一点一点给自己积攒勇气。最后索性不管不顾，抽出书包就往外跑。
走廊上站着三三两两的背诵的同学，楼梯道也有零星一两个同道中人，陈宜蓁飞一般地掠过他们，到一楼时警惕的张望了一下，视线范围里果然没有徐立麟的身影。
很安全。
陈宜蓁稍稍松了口气。为了避免遇上徐立麟，她特意绕道高二教学楼的侧方，想从那绕一圈再出校门。
高二教学楼与高一教学楼之间是一块羽毛球场大小的空地。那里种了几棵高挺的树，树间停有几辆车。陈宜蓁从车前快步路过，旁边的窗户里便是高二的教室。
从小就是乖乖女没有做过什么违纪事的陈宜蓁第一次尝试了“坏学生”才会做的提前逃跑，心里边又害怕又紧张，还有点刺激的感觉，突然身旁的红色别克“滴滴”地闪了灯，陈宜蓁吓了一跳，回头见车里没人，又不是徐立麟的那辆黑色的车，不由得松了口气。
正当她心里想自己真是心虚胆小的时候，她看到了正前方徐立麟那张熟悉的面无表情的脸，他刚从拐角进来，手里捏着车钥匙。
徐立麟突然看见陈宜蓁满脸惊愕地站在别克车前，微怔了一下，随后目光落在她肩上的黑色背包带上，落在她那欲哭无泪的神情上，心念一动，便已明了。
“过来。”
他朝陈宜蓁招了下手。陈宜蓁慢慢蹭了过来，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到了跟前轻唤了一声，“老师。”
声音细如蚊呐。
“你，这是要回家？”
“……啊。我，我，对，因为。”陈宜蓁支支吾吾，白皙的脸上慢慢红了起来，像是落霞倒映未化的积雪。
“你以后得先跟我说一下。”
徐立麟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卡壳了。“去吧。”他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后径直越过她，清新的草木松香拂过陈宜蓁的鼻尖，她站在原地，内心微茫。
这……就没事了？
身后“叭——”地一声，惊醒了还在迷茫中的陈宜蓁，她忙走开，徐立麟已经倒车出来，此刻红色车从她身前滑过，陈宜蓁透过窗玻璃看不清里边的人，只见车身渐渐远去，消失在校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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