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外面风大,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季小辰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摇了摇望着荷塘出神的妙善,悄声道。
妙善回过神来,也觉浑身上下透着寒气,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道:“那便回去吧,时日也不早了。”
三人便顺着千步廊慢慢往回走,不知不觉行至凌烟阁外,忽听树林中似有一人影闪动,自从那夜公主府遇袭后,妙善对于这种一闪而过的人影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下意识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便向后仰。
季小辰忙上前将她扶住,朝着林子里喊道:“何人在林中?!”
片刻后,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慢慢从里面踱出来,妙善举目一望,一股无名业火顿时从她心底“噌”地一下窜了起来。隐于广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深深刺进手掌,传来一阵钝痛。
“武——后——!”
她永远也不会忘机这张妖媚到极致的脸,不会忘记上一世的她是如何命人将长孙诠活活打死,致她夫妻二人天人永隔。
武才人袅袅婷婷走至妙善面前,抬眼看了看妙善装束,嫣然一笑,深深下拜:“才人武媚拜见长乐公主,公主万福。”
妙善强迫自己收回思绪,娇矜地一颔首:“武夫人有礼。”
武才人笑道:“妾身方才在林中行走,不想惊扰了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无妨,是我自己看错了。”妙善仍旧保持着温和得体的笑容,伸出手将武氏搀起。
武氏无疑是极聪明的,虽然对面之人笑得眉眼弯弯,但她还是能敏锐的感觉到公主似乎并不如何待见自己,甚至还有些厌恶和排斥,不过她短时间内也实在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高贵的公主,只得打着哈哈道:“既是一场误会,妾身就先告退了。”
“夫人慢走。”妙善无意挽留,只轻轻一点头,随即便转身离去。
妙善并未直接回到立政殿,而是先拐去延嘉殿看了兕子。自从贞观十七年立春以来,兕子便一直卧病不起,李世民为此寻了多少名医良药皆不奏效,眼看入了夏,病情反倒渐渐有加重之势。李世民无法,只得命人将她送回延嘉殿静养,每天有两名嫔御轮流煎药看护,这次的册封大典,她被特批不用出席。
一入延嘉殿,便闻满室药香如蝶,妙善放轻脚步,慢慢踱至卧房,却见婕妤徐氏正捧着药碗出来,见了妙善,忙欠身行了一礼:“妾身拜见公主。”
妙善虚扶一把,问道:“晋阳公主可在?”
“小公主刚吃了药,这会子应该还没睡,公主进去看看吧。”徐婕妤温婉一笑,伸出手为她打起帘子。
“有劳夫人。”妙善轻轻颔首,提着裙摆慢慢进了内殿,穿过画屏,方看见晋阳只穿着中衣倚在榻上看书。
“既然病了,就不要看书了,多睡一会儿吧。”妙善矮身坐在榻边,伸手轻轻为妹妹抚去额角虚汗,柔声道。
晋阳微微一笑:“我在榻上躺了这几个月,若再不找些事做,只怕闷也闷死了。阿姊,今日是九兄册封大典,阿姊怎么跑来我这里?”
“我想来看看你,你怎么样?身子可好了些?若还不行,我叫赵直长来给你看看,他治疗气疾最有办法。”
晋阳公主反握住长姊的手,轻声道:“不过是旧疾复发,没什么可怕的,阿姊莫要过于忧虑,倒是阿姊,我瞧着又比正月里瘦了很多。”
妙善如鲠在喉,看着妹妹苍白的病容,心中顿生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到了贞观后期,母亲所出的四个女儿里,父亲其实最为疼爱的是这个身娇体弱的三女儿,晋阳也是所有子女中品性最像母亲的女儿,可偏偏……她不到十三岁便夭折,甚至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
“阿姊,我会不会死啊?”晋阳忽然问道。
“傻孩子,你在瞎说什么,你怎么会死呢!”妙善吓了一跳,忙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语气中带了几分嗔怪。
晋阳没有反驳她,又将脑袋往她肩头上蹭了蹭,闷闷道:“我病了这几个月却还没有好,恐怕就算不死,以后也好不起来了。”
妙善惊异妹妹小小年纪便有这等悲观想法,忽觉浑身不寒而栗,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只得将她紧紧揽在怀中,轻声道:“我们的小公主可是这宫里最健壮的小犀牛,所有的病痛都会过去的。”话虽如此,妙善心中早已是一片苦楚,却又害怕被晋阳察觉出异样,只得悄悄用袖拭去眼角泪痕。
晋阳将头埋在长姊颈窝,阖上眼深吸了几口长姊身上特殊的清香,叹了一声:“阿姊身上的味道好生熟悉,和阿娘抱我的时候我闻到的一样。”言罢抬首,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妙善,憨憨笑道:
“我喜欢这样抱着阿姊,好想永远不分开。”
双眼瞬间模糊一片,妙善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拼命点头,差点要将头上的赤金凤首细钗揺下来。
姊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眼看着晋阳神情倦怠,妙善也不便多留,扶着她重新躺好,等她朦胧睡去,方又轻手轻脚的离去了。
回至立政殿,城阳凑上去问她去了何处,妙善无心与她细说,只含糊了几句便过去了。妙善刚撩衣坐下,便看见李世民内侍宣诏众人,说是前朝礼成,召众位夫人往两仪殿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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