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骁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白色，昏迷前的混乱与黑暗已然过去。伴着花香，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在白墙上跳跃，耳边的空气是安静的，有细微的呼吸声。
腹部的伤口没有什么感觉，兴许是麻药的劲儿还没有过去，只不过肌肉这会儿放松下来，全身都像散架般的酸痛。
扭过头，郁西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打着瞌睡，脑袋侧歪着，头往下一点一点的，那脖子的角度几乎快和身体垂直了，人都没醒。
眼下一片青黑，脸色有些苍白，还带着泪痕，睡衣外面胡乱地套了一件不知从哪儿借来的病服，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再往下看，脚上竟还穿着家里的拖鞋。
大概是昨晚被吓坏了，也累惨了，小小的一团坐在那儿，付骁看着他的眼神温柔地快要滴下水来，小声喊了一句：“小可怜儿......”
郁西其实没睡多熟，他睡觉认地方，况且付骁的身体状况即使医生说了没问题，他也没完全地放下心来，一直提心吊胆的。
只是精神实在承受不了那么多负荷，在思绪的左拉右扯中，还是不由自主地眯了眼。
付骁的声音刚响起的时候，他就惊醒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有点儿懵。
付骁噗嗤一声就笑了，却可能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捂着腹部“哎哟”了一声。
郁西急忙站起身来按下床边的呼叫按铃，再拉住付骁的手：“你不要乱动啊，也不能乱摸。”
付骁心里的巨石已经放下，心情轻松许多，反扣住他的手，吊儿郎当地笑了：“那我不乱摸我自己，摸你行吗？”
郁西的脸微微发红，却也一点没有想要把手抽回来：“那就摸手吧，我脸还没洗呢......”
“哦？”付骁的语调轻轻上扬，带着轻佻的意味，“怎么摸都可以？”
“你小子怎么变得这么猥琐了！”门口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郁西连忙抽回手，憋红了脸，后退两步。
来者身材高大魁梧，一身正气，是付骁在警队里的前辈，也算是他的老师，叫高风。
“哎哟，前辈好，”付骁懒洋洋地开口，“前辈这个发型还真是适合你现在的身份呐。”
高风迷惑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问：“为什么呀？哪儿符合了？”
郁西没忍住笑出了声，付骁漫不经心地说：“看，我们家郁西都懂那个意思了，咱两果然心有灵犀。”
“哼，”高风冷哼一声，“郁西小子，付骁卖关子，就你来说，哪儿符合了？”
郁西瞪了付骁一眼，又看向高风，颇有些不好意思：“意思是符合前辈您现在电灯泡的身份，亮的很。”
高风：“......好啊你们俩小家伙！合起伙来套路我是吧！”他刚想说点什么，瞥了眼门外，又道：“得了，这下有更多电灯泡来了。”
病房门口，医生和护士们鱼贯而入，检查付骁的身体状态，又问了些问题，嘱咐了郁西一些注意事项，换了输液瓶的药水，才又出去了。
“后面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养伤吧，枪伤可不是这么快就能养好的。”高风道。
付骁点点头，这次的行动抓到了交易现场，再加上这些年他搜集的证据和柳沐颜利用郁西传出来的证据，几乎已经覆盖了陈氏罪行的方方面面，接下来就是审讯的时间问题，不愁不能将柳城这棵腐烂的大树连根拔起。
“陈莫他......”
“死了，”高风说，“当场就断了气，还有他的亲姐姐陈郁芳，也死了。”
郁西听到这儿，目光有些黯然。付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堵。
卧底也没法做到铁石心肠，他苦笑了一下，自己果然不太适合这一行。
高风似乎是明白他在想什么，沉声安慰道：“别钻牛角尖儿了，你可是我最得意的后辈。”
他话锋一转，又道：“虽然现在变得有点油嘴滑舌，但是也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后面一句话是对着郁西说的。
郁西掩着嘴咳嗽两声，目光飘忽，脸上的热度就没有降下来过，说话也结巴了：“...我，我知道啊...”
“你是柳沐颜的儿子吧，”高风看着他，目光里带着缅怀和欣慰，“真好，也长这么大了......”
“行啦！不打扰你们小情侣卿卿我我，我去做事了，再见——”高风不等他说话，便挥挥手走了，宽厚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中。
付骁笑道：“怎么样，我这个前辈还挺有意思的吧？”
郁西轻笑着点点头，只是心里压着事情，那笑容却没有多轻松。
付骁拉着他的手，柔声道：“昨晚发生了些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好，”郁西给他往上拉了下被子，“但是你如果觉得累了，就跟我说，你的身体最重要，反正我们以后有很多的时间。”
“对，”付骁也笑了，“我们以后有很多的时间。”
一起到白头。
***
陈氏的审判案进行得很快，他们准备了那么久，该有的证据都基本上齐了，不可能再拖，只是数据过于庞大，涉案人员也数量众多，前前后后还是花了三四个月时间才渐渐到了尾声。
付骁的伤口也逐渐愈合，他向队上申请调到南边的一个小城市任职，郁西错过了今年的高考，到了那边之后得再读一遍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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