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骁快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
落日的余晖洒满了医院里整片四方的天,层层叠叠厚重的白云上面像是被打翻了暖色调水彩颜料,鲜红的、橙黄的、紫红的颜色浸润糅杂在一起,有风吹过,有飞机掠过,冲得云层四散,带着色彩张牙舞爪、奇形怪状的,像是七殿阎罗里被烈火烧死的厉鬼。
整个医院都似是处在深诡炼狱之中。
他记得郁西喜欢喝萝卜炖的热乎乎的牛肉汤,还有流着明黄甜馅儿的奶黄包。
尽管搭配得有些奇异,但他还是跑了两个店去买来了。
路过烘焙店的时候,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他凑过去看,原来都是在等着店里下一屉蛋挞出箱的客人。
店里传来蛋糕和奶油的馥郁香气,让人心生暖意。
付骁想着家里那位也是小孩子口味,又爱吃些糕糕点点的,吃得多了,人也像个糕点了。
软糯香甜。
那大抵也是喜欢这个的吧。
他自然而然地排在了最后一位,耐着性子,随着列队缓慢地向前移动。
呼出的气体已经逐渐在空中有形成白雾的倾向,华灯初上,车水马龙,鸣笛声和人声交织。
店里的员工麻利地端出一屉屉黄灿灿的蛋挞,还冒着热气。
他前面排着的两人似乎是对情侣,男生拎着两个塑料袋子,大概是刚从便利店出来,女生抱着杯珍珠奶茶捂手,身体微斜,脑袋靠在男生的肩膀上。
这是付骁很久都没感受过的人间烟火味儿,此刻竟恍若隔世。
他难得地没觉得格格不入,可能是因为自己手上也随大流地提着热气腾腾的外卖吧。
只是觉得有点遗憾,身边少了那个叽叽喳喳的人。
如愿地买到了一盒颇受欢迎的蛋挞,趁着热赶回医院。
走到门口,刚好看到温言从病房里走出来。
付骁心里一紧,脚步微滞,盯着他:“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
温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该说的,不该说的,自然都说了。”
付骁瞳孔紧缩,杀意瞬间从心里不受控制地肆虐而出。
温言骤的感受到了冷意,却没退步,直视着付骁,难得地正色。
“你瞒不了他一辈子的。与其等你犹豫痛苦,不如我把一切都告诉他,长痛不如短痛,这也是柳沐颜希望的。”
“郁西有权知道真相。”
他看了眼依旧对他有杀意的付骁,苦笑:“我答应柳沐颜帮她做这件对我来说没什么风险的事儿,可结果还是有风险吗?你冷静点吧,杀了我也不能改变什么的。”
“他过完年就成年了,我本想让他这个年过得开心一点的。”付骁垂下眼帘。
感受着杀气渐渐消散,温言笑了一下:“呵,其实尽早取出来,对你的好处是最大的,我知道你们干这一行的,都挺煎熬,好多耗了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不知不觉地就迷失了方向,你现在有了成功的筹码,可算是脱身在望了。”
“郁西...算是救了你吧。”
付骁沉默了好久,才轻叹一声,仿佛把那些多年郁结于心的灰暗情绪都给拔除了个精光。
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捧着珍宝似的温柔和爱意。
“你不明白,他存在的本身,就已经救了我了。”
***
付骁站在病房门前,久久没有拧开门把手,他在怕,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安慰他。
大概安慰无用吧,因为生活中的恶心都是真实存在的。
总得往前走。
手里提着的食物渐渐凉了,袋子里的水蒸气沿着壁慢慢下滑,除了温度,大概跟眼泪是差不多的吧。
他轻轻敲了敲门,然后开门走进去。
脑海里想象了很多种情况,却没有一种像现在这样让他慌乱。
郁西没有哭闹,只是怔怔地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听到声音后把脑袋偏过来,呆滞地看着他,眼神空洞,似乎根本没反应过来进来的人是谁。
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付骁的心一下就被击中了,抽痛得厉害,挤出一抹笑,向他扬了扬手里的外卖袋。
“吃点东西吗?”
郁西没说话,付骁便放下袋子,自说自话:“都凉得差不多了,不吃也好,待会儿想吃的时候我再点吧。”
“付骁。”
郁西开口叫他,声音很微弱,似乎被风一吹,就能散了。
“我在。”
付骁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你是警察的卧底吗?”
“...是。”
“我妈也是,对吧?你们认识的。”
“是。”
“医生说,我的脑袋里植入了几块芯片,就是那种......冰冷的东西。”
付骁呼吸一窒,那声音虚弱至极,跟人一样,似乎下一秒就会散去。
他手握得更紧了:“取出来就会没事的,到时候我们好好休养,不会有其他问题的。”
他顿了顿,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被肯定了芯片的事,郁西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眼睛却一直茫然的没有泪水。
“我妈怎么会愿意呢?”
“我以前以为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很爱我的啊...”
“原来不是啊...”
“可是她怎么不事先问我一下呢?”
“她骗了我。”
“她养着我,是为了什么呢?”
“就是养一个为她储存和运输消息的容器吗?”
“可我是一个人啊...”
“我算什么呢?”
“那十多年的相处,都是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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