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楼早已在无情的铁令下,被围个水泄不通。王玄之出示了玄武令才被放行。刚踏入前厅的大门,便觉气氛有异。整个前厅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如同一方死地。
“放我下来。” 守月轻声说道,满面戒备。
王玄之于是把他放了下来,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到了守月的身上,紧了紧衣领,恰好遮住了守月胸前的伤口。
“你在这等着,我去查看一下。” 他撇开头不愿去看那白色衣间绽放的刺眼的血渍,故作叮嘱后,便细细在前厅搜寻着。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阵细微的波动,波动的方向是。。。站在门口的裴守月。
红色的飞镰轻易击飞一支细如衣针的暗器,在空中飞旋一道,又风驰电掣的袭向二楼的立柱之后。
“啊。” 低呼声后,一道身影被逼出,从二楼翻越而落,跌在原先玉兰演奏的舞台中央。飞镰则转瞬回到了王玄之的手里。
一个女子捂着颈间往外冒血的伤口,慢慢站了起来。她的脸依旧苍老而丑陋,身形却直挺而轻盈。根本不像是先前那个驼背佝偻的老婆子。
“死老太婆,把解药交出来!” 王玄之大喝一声,手中的飞镰饥不可待。
“他必须要死!” 那女子却毫不妥协。
“张夫人,你可还认得我?” 原先一直被王玄之挡在身后的裴守月忽然走了出来。
女子抬起头,仔细端详了一番,随后,惊讶的连瞳孔都放大了。
“你是。。。裴大人。。。” 阴戾疯狂的神情忽然柔软下来。“裴大人,这一次,你也是来救我的么?”
“不是。。。十六年前,你是受害人,而如今,你却是凶手。” 裴守月冰冷的回答。“把解药给我。”
“受害人?”张夫人拼命的摇着头。“不是的!你才是错了!而今天,他也必须要死。他不死,秘密就守不住了。”
“他是朝文君的儿子。” 守月轻声的一句话,却像一道天雷般劈中了眼前的张夫人,她呆若木鸡的望着守月。。。
“你说他是。。。朝文君的。。。儿子?” 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张夫人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十六年前,朝文君替你而死。十六年后,你却要杀了他的儿子来守住这个秘密么?” 裴守月面目依旧温柔,出言却字字诛心,他只想尽速击溃张氏,取得解药。
不料,“师傅,你在说什么。。。” 背后竟传来顾惜朝的声音。裴守月猛地一回头,发现戚少商带着他也来了揽月楼。
“哎,” 守月苦苦叹了口气,“你不该听到。。。”
一时间楼内再度鸦雀无声,这段过往,这个秘密,不知道如何回忆,不知道从何说起。
张氏盯着顾惜朝,慢慢的,从那个冷血决绝的凶手又变回了那个温柔体恤的婆婆,她一步步走到顾惜朝跟前,眼泪如同满溢而出的水,不断淌过那伤疤纵横的脸面。颤颤巍巍的,她伸出手抚上了顾惜朝的脸,让人有一种为人父母看自己孩子般的错觉。许久,像是想起了什么,张氏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放到了顾惜朝的手里。
“这是解药。” 她依旧紧紧的抓着顾惜朝的手,目光也不舍离开。直到泪水又不自觉打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她忽然笑着抹了一把脸。又对顾惜朝说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你娘给我这十六年的命,终究还是要还她的。对不起,孩子。”
见她如此情痴意切,尽管不懂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顾惜朝此刻也不知道怎么去责难眼前这个人。
终于张氏放开了顾惜朝。转回头看向守月,鼓起了勇气问道,“我能,再见他一面么?”
“不行,你会害了他。” 此刻,一贯温润的师傅无比的决绝。
顾惜朝见戚少商满面疑惑,便悄悄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个字。楚。
“呵呵,我本以为他认了玉兰,我们便能举家团圆,长相厮守,即便,只是作为一个老奴。原来还是一场痴人说梦。我果然还是不应该回来的,呵呵呵呵。。。” 婆婆一边笑着一边向舞台走去,原先挺拔的身形又复变得佝偻。从舞台的后面,婆婆取出了玉兰一贯演奏的那把焦尾琴。旁若无人一般的,她把琴摆好,调了调弦音。
“顾惜朝,这琴是我此生最珍贵之物,希望你能留着它,或有它用。”
说完,便自顾自的弹奏起来,顾惜朝和戚少商相对一视,是那首相思。
张氏的弹奏,比起原先玉兰的,似乎已经失去了古琴美丽而优雅的音律,只让人觉得更加深暗而绝望。如同跌落在水中,没有空气,难以呼吸。好在还没奏完,一阵刺耳的杂音打碎原有的旋律,整个前厅又恢复了死地一般的平静。
张氏整个人伏倒在琴上,一动不动。在场几人也是意料之内的默契,没有任何吃惊。
裴守月独自走上前去,探了探她的脉息,已没有活着的迹象。
只是,那瞳孔都放大的双眼,不愿瞑目,依然有泪,泊泊不断地冒涌而出。
“她服毒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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