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叮——
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划破漆黑的虚空，在一片寂静中悄然交锋。丁祈紧锁眉心挑起眼皮，一双眼通红，隔着交叉着抵在一块儿的两把匕首望去，对面邵罇双唇紧抿，狠厉的神情恍然间刺痛了丁祈的心脏。
丁祈手上握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匕首——那在邵罇第二次刺过来时从身边随手一抓就抓了起来，两道刀锋死死地抵在一起，丁祈咬着牙艰难地推开，向后远远跳开一步，痛心又警惕地望着对面。
邵罇浑然不觉，一双眼里布满了陌生的阴霾，冰冷地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杀气。他们认识多年，丁祈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多多少少上百次任务也从未这样过，但在这一刻丁祈敏感地捕捉到了空气中异常的气息：他真的想杀了自己！
“邵罇……”丁祈偏过脸低声唤道，声音微微发颤，“你——”
叮！
邵罇三步并作两步朝他袭来，根本不给他说完话的余地。丁祈心里骤然一惊，跳跃着躲开，匕首在掌心里转了一圈，下一秒两把匕首再次发出尖叫般的长鸣，但那和上一次截然不同了。
——丁祈用了刀背！
“你他妈的……”丁祈死死咬着牙根，眼底盛着深深的痛，他的声音在空荡的虚无中显得格外单薄：“给我醒醒！”
然而刀光一闪，邵罇抓着匕首的姿势在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然一转，反手就朝他扎了过来！
“啊——”
砰！
丁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掀起又骤然落地，肩上的布料被尖锐的匕首挑开，肩膀上露出一道鲜红的刀痕，新鲜的血液缓缓从中淌下。丁祈抓着匕首的手掌撑在地上缓缓褪去，借着环境里的微光警惕地观察着邵罇的脸。
对面的邵罇在刺破了他的皮肤后，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就微微低下头，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坐在地上不住后退的他。
丁祈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互相防备地看着对方，仿佛瞬间就由紧密无间的情侣变成了陌生人。
丁祈的牙齿刺破薄薄的下唇，舌尖尝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时，头顶的空中终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现在……会绝望吗？”
那声音很熟，丁祈几乎瞬间就听了出来——那是步典的声音。但那同时也很陌生，语气里的冷漠和嘲讽显而易见，仿佛他们是多年的仇人。
即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步典是系统创建者之一的丁祈也不由得浑身一僵，接着便警惕地望向四周，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你们好像总是信心满满的样子啊……”步典的声音透着一股淡淡的向往，仿佛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此刻的语气，“但是现在呢？”
丁祈抿了抿嘴，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望向对面。
他和邵罇仅仅隔了一两米，可却仿佛隔了一整个时空。
“爱人变敌人，说着会好好对你不会离开你，转眼就拿着匕首为了自己活下去而伤害你——听起来不可能是不是？”步典一哂，短促地笑了一下，然后定声道：“但这都是真的。”
“我告诉过你们坏掉的东西不需要补，支离破碎的东西也不需要再管了。——就像这个系统：这个系统不是一环扣一环的锁链，不是某节断掉就不能存在了的。”步典很有耐心地解释着，声音堪称温和，可却让人听出了一丝寒意。他就像是诱惑野兔入了狼穴的猛兽，不急着吃只是为了多玩一会儿罢了。
“这个系统就像是一张网，一两个破洞根本不需要补，也不会互相影响。”步典话音一停，继而幽幽道：“就算支离破碎了，也花费全部的材料，去搭一张小但是密不可分的布就可以了。”
“你知道吗。”
对面的邵罇猛然侵袭过来，毫不客气地亮起刀锋，对着丁祈毫不犹豫地捅过来第二刀。丁祈双手撑地朝后一滚堪堪避开，抬起腿一脚踹在邵罇胸口，将他蹬退了好几步。
他在短暂的缓和中站起身，眉眼盯着对面，锋利的刀尖却冲着地面垂着。
“……不好意思。”丁祈擦了下嘴角，“我不知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知道。我一个正常人……真不能理解你这种变态的想法。”
步典哑然失笑，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没关系，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不管外面说得多好听，可是始终如此。没钱没势的人活该做上等人的祭品，就像是弱冠村那个少年。”
丁祈动作一停，脑海中闪过一个镜头：少年挣扎着被暗进长条炉灶里，村民们漠然以对，无人制止。不久后他在系统中重生，成为主宰他人命运的人。
“他做错了什么吗？他也没有。可只是因为他无依无靠，死的时候竟然连一个哭丧的人都没有。”步典惋惜地轻叹，丁祈却已经在又一轮攻击中一边警惕着邵罇一边躲避了。
步典只像是站在上帝视角欣赏作品的观众，在接连不断的打斗声中自顾自地说着话：“还有玟羌镇的老板——多不公平啊，他救了那么多人，可是却没有人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
“以及你们上一次看到的，得了怪病的村子。……那个大夫原本救了一个村子的人，可是当他在救人中不幸染上怪病时，却没有一个人管他，还都让他离远点儿，免得传染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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