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荛这次又被分配到善人转世处，阴间不分白天黑夜，轮值期间没有休息日没有假，灵体不会疲惫且没有饥饿感，硬性规定一天必须工作满二十三小时四十五分钟，只有十五分钟的自由时间。
晚上八点，纪晗接到了栾荛的电话。
“喂，您好。”
“纪晗，是我。”
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纪晗喉咙一紧，却故作镇定地调笑，“怎么了？想我了？”
“嗯，想你。”
对方的坦诚令纪晗呼吸一窒。
“你呢？你想我吗？”
纪晗合上电脑，坐直了腰，冷漠的脸上渐渐爬满了笑意。
“嗯……也就一点点想吧……”
“可是我超想你，”栾荛皱起眉头，“这样不公平……那我也不要超想你了。”
“别呀！”
听电话那头的人突然慌了，栾荛抿嘴一笑，“行啦，我骗你的，现在还是超想你。”
纪晗特别好哄，瞬间就高兴了，捧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又滚，“我也是骗你的。”
“怎么骗我了？”
“不是一点点想你，我好想你啊～”
“以后不许骗我了。”
“嗯，”纪晗应下，后半句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也不许骗我。”
“好——”话到一半，栾荛想到什么，突然放弃了做承诺，“我知道了。”
“嘿嘿，荛荛，接下来的两个月，每天晚上这个时候我们都通电话好不好？”
……
“嗯，好。”
栾荛放下听筒，原地沉默了许久。
虚伪的承诺，不要做。
无法完成的事，不要轻易许出口。
对不起，还是有事瞒着你。
.
漫长的异地恋拉开了帷幕。
第一天的晚上，打了电话。
第二天的晚上，打了电话。
第三天的晚上，打了电话。
……
第五十四天的晚上，打了电话。
纪晗哭得一塌糊涂，求栾荛快点回来。
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
况且纪晗不是爱哭的人。
栾荛耐着性子，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
其实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
“有一个很好看的电影，你再不回来它马上就要下线了。”
那你别等我了，自己先去看啊。
话到嘴边，栾荛捂紧了嘴巴。
这句话要是说出来，可能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纪晗在意的是电影吗？纪晗在意的是她。
“对不起，纪晗，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
……
“我爱你。”
其实说这个也并不会让纪晗多开心。
栾荛也知道。
言语永远单薄。
爱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如今是阴阳两隔，摸不到碰不到，示爱的话语再动听也无济于事。
“荛荛，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我知道我知道。”
再等等吧，就这几天了。
再等等。
第五十五天，七月十号，纪晗的电话突然打不通了。
栾荛第一反应是电话亭出了问题，当即写了封意见信投诉到相关部门。
基层负责人第二天就派了维修员来，一番检测之后，结论是电话亭没有任何问题。
但纪晗的号码就是打不通了。
栾荛心急如焚，莫名的恐惧几乎将她溺毙，其它还好，若是纪晗遭遇不测，她会生不如死。
她马上联系了宋邺。
“宋邺，马上去望都那里看看纪晗，拜托你。”
“怎么回事儿？”
“你先别问，求你快去看看。”
瞬间移动。
反正纪晗已经知道栾荛的不是人类，他也不怕自己突然出现会吓到纪晗。
“你到了吗？”
“到了到了。”宋邺迅速搜遍了别墅的所有角落，“可是没看到人啊……”
“欸，你别担心，现在才八点多一点儿，说不定她正在单位加班呢。”
宋邺说得对，每天通话时间就这么十几分钟，纪晗又不像她一样固定时间出来打电话，纪晗现在比之前更忙了，八点不一定能下班，错过一次两次也很正常。
“我看你关心则乱，你就安心工作吧，反正也没几天了不是？”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挂了电话，栾荛长舒了一口气。
是她反应过激了。
果然还是要待在一起才能不这么提心吊胆。
.
十五号凌晨工作交接完毕，当天早上八点，栾荛敲响了顾老头办公室的门。
“请进。”
栾荛心情焦躁，不想整那些有的没的，直接掏出银行卡放在他办公桌上。
“顾老，这是今年的，全款。”
“还请您笑纳。”
“小栾，侬怎么火急火燎的呀？”
“您说笑了。”
顾老头笑眯眯地将银行卡收到抽屉里，“阴历七月十七，叫纪晗的，对伐？”
“多亏您还记得。”
栾荛陪笑，笑得脸都要僵了，脑子里还盘算着别的事儿。
“顾老，我还有一事相求。”
顾老满脸堆笑地看着她，丰收劲儿挡都挡不住，“侬讲哇。”
“您能给我开个出入证明吗？”
下次鬼门开要等到晚上十二点，她实在等不及了，从十号开始，纪晗再没有接过她的电话，这已经不是加班可以解释得了的了。
纪晗恐怕已经出事了。
.
离开两个月，原本熟悉的一切现在看来都有些陌生。
别墅里处处都很规整，卧室书房厨房卫生间毫不杂乱，客厅茶几的花瓶里还插着三两枝戴安娜玫瑰，开得正盛，没有凋败的势头，但房子里已经没有属于人的味道了。
纪晗的香水味，也消失了。
栾荛食指轻轻划过客厅的茶几，不出所料，上面已经蒙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栾荛心头一跳，又回了卧室，打开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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