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血热病毒来势汹汹,凌远又是被硬生生地感染,怎么都会比一般的感染还要更凶险几分。反复的出血症状和肾脏损伤让张鑫垣带的整个医疗团队都焦头烂额,几天的时间凌远就在鬼门关前走了好几遭,着实让人惊心。
第六天的时候,凌远的高烧略微退了退,才被重新推回了隔离病房。
“注意看看有没有禁忌症的情况,还有血常规的检查,小心反复的可能……”张鑫垣站在走廊上细细地叮嘱着护士,抬头看到远远坐在外面隔离带的凳子上,垂着头的李熏然。
“熏然……凌远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李熏然也不知道枯坐在这里多久了,张鑫垣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瘦削的骨感让他心里也跟着一沉,“你别担心了,吃点东西吧,总不能一直靠打葡萄糖啊。”
“熏然哥。”简瑶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李熏然抬了抬红透的眼睛,眼神里带着茫然。
“熏然,听话,我叫简瑶过来带你回家休息一下。等凌远醒了,我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的,好不好,”张鑫垣轻声哄着,这两个人,真的是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从不能让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你这个样子吧。”
许是真的已经太累了,李熏然点了点头,微卷的刘海在他低头的瞬间掉到眼前,遮住了他大半的眼睛。简瑶走近,见他这个样子,心里的酸涩喷涌而出,却又无法出言安慰,只能轻柔地拉过他,想带他走。
“瑶瑶……”李熏然的眼睛依旧隐在阴影里,低哑的嗓音透露着无限的疲惫,那声音里还略微带着无力,却仍然轻轻地拂开了简瑶的手,“我没事,我想一个人回去。”
李熏然站起身,走了两步。突然,他好像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心一样,想转过身,却又犹豫着。停顿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慢慢地回头,看着身后一脸担心的张鑫垣。李熏然觉得心里很堵,喉间也很堵,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很堵,沉甸甸的感觉让他觉得快要被压垮了。
“熏然?”张鑫垣察觉出李熏然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出声唤他。
“鑫垣哥……”李熏然埋在刘海里的眼睛闪着难以遏制的恐惧,却又被自己狠狠地逼下去。他用力地咬着唇,力道大得似乎能咬出血,那尖锐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半晌,李熏然指骨泛白,终于紧握成了拳头,用沙哑得厉害甚至还带着颤抖的声音,对着张鑫垣说。
“我……我想要我上一次入院的身体检查报告。”
如果不是发了狠力地咬破了嘴唇,李熏然几乎要哭出来了。那肮脏的耻辱感,几乎是掐着他的脖子一般,让他足以被拖进黑暗里。他的嘴唇不可抑制地发着白,就像是他心里的害怕一样,越来越深。
离开医院的李熏然茫然得有些不知道方向。
从看到病毒被灌进凌远身体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他觉得自己脏,也觉得自己恶心,而更恶心的是,是他亲手把凌远拖进了那样的深渊里面。
他无数次地在心里质问自己,凭什么把凌远拉进这场灾难里面来。如果凌远没有见到他生病的样子,如果没有再次重逢,甚至,如果他当时就这样死在谢晗手上,被谢晗彻底的毁掉,这一切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如果凌远有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被原谅的资格了。
初冬的季节已经能感觉到冷意了,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总能踩到落叶,鞋底与枯叶的摩擦声,伴随着叶子的破碎刺入耳畔。李熏然停下脚步,怔怔的低下头,脑子里一片混乱,却也一片空白。
他想到了逃。可是逃到哪里,都逃不过宿命这样的穷追猛打。
回到家的李熏然开始发狠地清洗着自己。花洒的水从冷到热再到冷,他的身体却没有热过一秒钟。李熏然挤了慢慢的一手沐浴露,甚至在自己身上淋上一整瓶的消毒水,刺痛一点一点渗到他的伤口里,也一点都不觉得疼。李熏然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肩上那枚刚长出嫩肉的枪伤,微微泛红的新肉融在肌理当中。他想起那个时候凌远把他从催眠里面扯出来的声音,一声一声在耳边放大,逐渐成了他的世界里唯一的声音。
“熏然……我是凌远啊。”
可那个时候,是他举着枪对着凌远的。
李熏然觉得,自己又要再次被打垮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熏然听到外面手机的叫嚣声,匆忙地擦了擦身体换上衣服走了出来。
突然,李熏然一个不注意踢到了脚边的行李箱。是凌远搬回来的行李箱,而那上面熟悉的吊牌吸引了李熏然的注意。
那是一个很久之前,李熏然给凌远写的挂在行李箱上的吊牌。以前凌远总说李熏然的字很好看,苍劲有力菱角分明却也不失秀气,而在一起之后的那么多年,他其实写得最好的字,就是这个“凌”字。
翻开那个吊牌的背面,却是另一个字迹,很熟悉,李熏然知道那字来自凌远。跟前面的比笔墨还很新,应该是新写上去的,凌远爱用钢笔,那字上好像还泛着淡淡的墨香一般,细看甚至还微微反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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