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出侯爷动了真气,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偏“始作俑者”仿若未觉,袖手朝前踱了几步,慢吞吞地抬臂向鄢王施了一礼:“王上明鉴,常平仓比年不登是实情,老夫忧心社稷也不能凭空变出粮草来。然事急从权,除了开仓放粮外,老夫还有一法或能解眼前之困。”
听到这唐斐挑一挑眉,暗中腹诽道:“老狐狸倒沉得住气。”
鄢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迭声催促:“丞相大人有何妙计,快说与孤知道。”
张弛不慌不忙道:“蓟州之野虽然遍地黄沙,但多的是靠皮货生意起家的游商。这些人常年往来中土与关外,熟悉边市情形,若能通过他们从关外部落购得余粮,侯爷的担忧不是轻而易举便可化解么?”
鄢王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唐斐,脱口便问:“皇叔以为如何?”。
唐斐思忖片刻,答说:“倒是一计,比起从中州调粮更能省时不少。只不过,商人重利,这些人真的可堪托付吗?”
张弛捋须而笑:“商人重利不假,但更怕绝了生路。蓟州陷落,淮阳军势必接掌边塞防务,这回他们若不答应,来日守军在关引上动些手脚,谁人吃了亏,也只怪他咎由自取。”
唐斐听了频频蹙眉,似乎对这种威逼恫吓的无赖法子深感不齿,然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鄢王闻言眼中一亮,险些当着群臣的面击节叫好。
“老大人思虑周全,孤以为甚好,就照丞相说的咳咳......”他一时激动,撑着扶手咳了起来,待稍微缓和后,王冠却也歪了大半。
见此情形,张弛忍不住在心里轻嗤一声:“黄口小儿,白板天子,沉不住气,当真沉不住气啊!”
这般想着,那张干瘪的脸上顿时浮起一个讥诮的笑容,须臾匿入无懈可击的谦卑恭顺中。
“王上莫急,老夫还有话要说。”
鄢王拦住欲替他整肃仪容的内监,自个扶正了冕冠,抬手示意他:“大人请讲,孤洗耳恭听。”
张弛悠悠转动着手上扳指,半天才道:“老夫适才所言只是其一,真想让这帮人为我所用,恩威并施方是正理。”
他顿了顿,又说:“传闻梅敛当年任蓟州牧时,动辄寻个由头克扣商贩身边财货,早已惹得怨声载道。更有甚者,他曾借故游商与关外沙匪勾连,擅自把涉事的一干人下狱,之后又大肆侵吞其家财,这些人早把梅敛恨进了骨子里。此番梅家兄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二人当年待过的蓟州一并跟着遭祸,上下早就民怨沸腾。王上若不能赏善罚恶,只怕这些商人替您办起事来,也不是真的心甘情愿。”
鄢王不解地看着他,说:“您是想让孤即刻处置了梅丕、梅敛,好让蓟州货商真的心悦诚服?”
张弛嗳了声,道此话非也,“梅氏兄弟因为一己私欲误国误民,王上严惩他们是为匡扶法纪,理所应当。”
唐斐闻言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戏谑地说:“老大人好气魄,真个要大义灭亲了?”
张弛淡然道:“说来惭愧,二子跟随老夫念了几年书,到了却念成这个样子。老夫自知管教无方,愿与之同罪论处。”
这话的份量可不轻。鄢王倏地坐直了身子,忐忑道:“老大人言重了,何至于此!”
唐斐若有所悟,猝不及防地抽出摧城锏,堂下群臣俱是一惊。他头也不抬,掌心一松,锏身又好端端揣回鞘中。
片刻,唐斐突然笑了起来:“可惜了丞相大人没能早点投笔从戎。若不然,就凭这份舍身的胆识,何愁退敌不成!”
言下之意,是揶揄他光知道卖弄嘴皮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鄢王生恐老丞相抹不开面,轻声提醒道:“皇叔,丞相大人殚精竭虑,也是忧心国事……”
唐斐心中不屑:“老家伙殚精竭虑的怕不是安抚蓟州民心,而是让梅家兄弟闭嘴,永绝后患。此事若与他八竿子打不着,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做甚!”
“丞相大人既然执意要处决了梅家兄弟,本侯无话可说。只是用他二人的性命,当真能换来粮草接续?此事老大人究竟有几成把握?”
张弛平静答:“老夫愿拼力一试。”
话已至此,唐斐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弛摆明拿住粮草调运之事不放,明为劝谏,实则胁迫,逼得鄢王快刀斩了梅氏兄弟。如今看来,秦骎骎当日在狱中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丞相大人与使臣被刺一案的牵连只怕还多着。
然而现在无凭无据,远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唐斐草草一拱手:“那便有劳丞相大人费心,本侯代归雁营的弟兄先谢过了。”
言毕,揆敬侯不行礼,不请退,撇下满殿君臣扬长而去,竟日不忘的规矩此番抛得干干净净。
堂下已经有好事的臣子悄悄咬起了耳根。鄢王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挡在宽袖下的指尖遽然蜷紧,嘴里却笑称:“皇叔心系军务,只是未免太性急了些。”
“侯爷留步!”
唐斐寻声回过头,见方怀瑾步履匆忙地朝自己这边赶来。
“侯爷,您嘱咐我打听的人有下落了......”
方怀瑾压低嗓子耳语了几句,唐斐听罢瞿然变色:“看得可真?”
“千真万确,金吾卫已经在附近埋伏,只不敢贸然上前,怕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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