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从生下来,骨子里便刻着对权势近乎变态的迷恋。生杀予夺未必能创造实际的好处,但那一瞬间的快感,却是他们甘愿付出一切来换的。
梅丕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轻易怒形于色,是因为他知道,不动声色地翻云覆雨才是纵权的上上之策。梅丕操纵权势夺走过不少的性命,每一回都是温水煮青蛙地将对方磋磨至死,脸上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厉色,生杀过手也从来不曾真正碰过兵刃。
可是这次,他的软肋被人捏在了手里,梅丕满腹的谋算,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老爷,老爷!您可回来了。”
梅丕闻声打起帘子,见是其原配夫人张氏,没好气地问:“妇道人家,慌慌张张地喊什么!”
张氏匆匆行了个礼,攥着帕子快步上前,凑在梅丕耳畔轻声道:“老大人方才遣人来传话,说是请您过府一叙。”
梅丕一听,眼里渐渐有了光彩,“老师答应见我了?”
张氏面上露出几分欢喜神色,笑着称是,“老大人知道您焦心,特地叫我转告您。阿敛的事他已经替您拿好了主意,保管能留他一条性命,您只照着办就是。”
梅丕闻言,长吁一口气。不待她说完,便吩咐车夫别忙卸下马笼头,扭过脸又叮嘱张氏:“去,把书房壁上的那幅封疆图取下来,权当作给老师的拜礼。”
张氏答应着,顿了顿,忍不住劝道:“老爷,这些天您为阿敛的事奔波劳碌,可也不能不顾惜自个儿身子。要不,您先缓口气,明天再去也不迟啊。”
梅丕脸色陡变,横眉蹙额地轻叱了一声:“你糊涂!都这个时候了,是我的身子要紧,还是阿敛的命要紧!多什么话,还不快取画来。”
张氏不敢迁延,唯唯诺诺地去了,梅丕望着她的背影,多日攒积的苦闷胸臆顷刻间纾解了大半。
丞相大人突如其来的松口,对梅丕而言,实在算得是意外之喜。老师一向不爱沾惹是非,以前遇到这样的事,能推也就推了。实在推不过,便只管从中和稀泥,两头不得罪。
如今他肯为自己出主意,梅丕虽然拿不准他心里究竟是什么念头,却仿佛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颇有些孤注一掷的意味。
“学生见过老师。”
梅丕见了张弛,一如既往地行了稽首之礼。寻常师生间甚少行这样的大礼,奈何丞相大人讲究礼数,梅丕从来也不敢怠慢了。
张弛坐在髤金的圈椅中,面前的长案上点着檀香,清癯的面容隐在袅袅青烟后,看得不太分明。
“来了。”
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平稳地不起一丝波澜。
不论何种情境,丞相大人似乎永远这么气定神闲。比起老师在飞沙走石中亦能缓步徐行的从容不迫,梅丕平日里装出来的淡定,相形之下难免见绌。
于是,他心里对老师的敬意骤然又多添了几分。
“学生无用,扰了您清净,还望老师千万莫要怪罪。”
张弛放下手里的豪笔,抬眼道:“起来说话。”
梅丕恭敬地道了声“是”,敛声屏气从地上站起,手脚放得很轻,起身时连衣角的褶皱尚且纹丝不动。
“手足情深,从小养育的弟弟遭人谗害,急躁些也是人之常情。”
梅丕眼睫微颤,敏锐地捕捉到了丞相大人话里的端倪:“老师也相信阿敛的清白?”
张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打开案边的一只小匣子。
梅丕依言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里头用红布包裹着一尊麒麟方壶,霎时间矍然变色。
“老师,这……这件东西怎么会在您这儿?”
张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略微下垂的眼角半遮半掩地流出阴鸷精光。
“大于丢失的国礼竟然在梅家祖茔里发现了。令仪,此事你该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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