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吕裘忽然释怀。江湖中人,义字当头,丢掉安身立命的根本,七公一心求死也是情理中事。
话虽这么说,吕裘闻讯还是得去看一眼。仅有的线索断了,想也知道方怀瑾现下得焦头烂额成什么样了。
“今日我不能送你回太医院了。待会我同六婶说好,让她替你备件蓑衣。春雨连密,回去的路上当心别淋着自己。”
吕副将跟着侯爷有样学样,粗中有细的做派,连秦骎骎这个冰山美人见了,也不由得露出会心一笑。
“去吧,别耽搁了。”秦骎骎曼声叮嘱了几句,看着他的背影匆匆忙消失在回廊尽头,眉宇间淡漠的笑意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转身进了屋内,并顺手将门阖上,“侯爷的伤无性命之虞,如今只是昏迷着,你样子做得再足,他也是看不见的。”
秦骎骎慢条斯理地从药箧里取出脉枕,语气平淡无奇,听不出嘲讽或是劝解。
江予珩猛然起身,连日来的不眠不休,使他脚下有些虚浮,踉跄了几步,扶着桌沿才勉强立稳了身子。
他死死盯住秦骎骎,眼底因为愤怒而蔓上了狰狞的血丝。一开口,江予珩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隐隐发颤:“你们让我在撷芳宴上引侯爷瞧见梅敛与人暗通款曲,我照做了;让我留意侯爷的行迹,我也照做了。可是你们从未告诉过我,要派人害他的性命!你们欺我瞒我,逼得我成了你们的帮凶。要是早知道连累他至此,我,我……”
面对江予珩的滔天怒火,秦骎骎几乎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轻嗤,反声诘问道:“早知道了又如何?”
江予珩被问得窒住了。
秦骎骎把他的迟疑看在眼里,目光中渐渐裹挟了杀机。
“长公主当日是被温邪那个老匹夫逼死的,死人不作数,用整个鄢国给她陪葬难道不是应当应分?都说揆敬侯如同鄢国朝堂的一根柱石,他要是倒了,离大厦将倾岂非指日可待。如此说来,就算我们欲害他性命,也是情理中事,公子又何需这样言辞激烈?”
江予珩听到这,不禁呼吸陡沉,恨恨地说道:“你们既知侯爷身份贵重,还敢这般明目张胆地算计他,就不怕漏了风声,被人抓住把柄吗?”
秦骎骎好整以暇地拨弄着药葫芦上的流苏,闻言唇角轻轻扯动了下,似乎有些不以为意,“这有什么难?世人皆有弱点,想要让他们闭嘴,就好比行医开方。有人须猛药去疴,有人则该缓缓而治。只要把准了症结,何愁找不到应对之法。”
一股凉意顺着江予珩的脊背蜿蜒而上。
“所以七公成了第一个闭嘴的人,梅敛今后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太好过。那我呢,你们打算如何料理了我?“
秦骎骎见问,忽然没来由地感到心虚,一时倒陷入了缄默。
思忖再三,她顾左右而言他地含混答道:“罢罢,话虽这样说,我与殿帅打从开始,却没有真的想取侯爷性命。怪只怪梅敛为求自保,下手太过狠辣。往后只要侯爷不与我们作对,自然无人再去为难他,大家彼此相安也就是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江予珩又怎么听不出来,此言不过是在敷衍。真到了针锋相对的那一天,他们下手不会比梅敛更留有余地。
原本,杨谡之试图破坏两国会盟,好为大于国君和他自己的野心铺路。江予珩与秦骎骎报仇心切,索性借了这个东风,意欲搅浑鄢国朝堂。双方各有图谋、各取所需,说是一拍即合也不为过。
然而千算万算,江予珩偏偏算漏了唐斐这个变数。在侯爷的深情面前,他胸中的沟沟壑壑顷刻间化作乌有。本该步步为营的一盘好棋,现如今不论怎样落子,却都注定成为死局。
“时候不早了,烦请姑娘替侯爷诊脉吧。”江予珩恹恹地侧开身子,很明显不想再与她虚与委蛇。
这时,窗外真的开始落雨。雨势忽大忽小,展眼在天地间织密了一道连绵雨幕。
喜欢我本灾星 逢你化吉请大家收藏:(m.265xs.com)我本灾星 逢你化吉265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