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闭着眼睛，双手握在胸前，衣服和头发都干干净净的，她的嘴角有一抹鲜红的血渍，像画花了的口红一样涂到靠近耳朵的地方。
地上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把女孩整个包裹住。
那勾勒的线条似乎在流动，一次次生出新的圆形，把女孩的手脚脖子全都牢牢拷住。鲜血从看不到的地方被吸取出来，灌进每一个圆圈内。小女孩原本粉嫩的脸蛋慢慢显得干瘦起来，最后露出了颧骨的轮廓。
“囡囡！”李天龙扑到李佳一的身上，拼命拍着她的脸，按压着她的胸部。
“囡囡，你不要死，囡囡，你醒过来看看爸爸好不好？爸爸再也不会丢下囡囡了，去哪里都带着你，好不好？”李天龙哭喊着，把小女孩抱紧怀里。血渍浸染到他的衬衫里，胳膊上。灰尘从地上扬起，弄得两人都狼狈不堪。
“爸爸？”
李天龙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猛得回头，看到李佳一干净的童装和扎得漂漂亮亮的双马尾。
“囡囡？”
“爸爸，你干什么呀，怎么哭了？”李佳一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走到李天龙的面前，“爸爸不要哭，佳一乖乖的。”
“没事……爸爸……爸爸没事。”李天龙收起失而复得的喜悦，紧紧搂住自己亲爱的女儿，“不可以再这样了，你要把爸爸吓死吗？”
“对不起……”
“没事没事，囡囡，回来就好，没事就好。”李天龙靠在小女孩的肩膀上，闻着熟悉的洗发水味道，感到格外安心。
“对不起……”
“不用道歉，囡囡，你永远是爸爸的乖女儿。”
“对不起……”
“囡囡？”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李天龙。”
“李天龙，你不要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
李天龙的手被黄灸强行拉住，人也被迫转了个身。眼前是黄灸歉疚的眼神，那修长的眼睛和浅色的眼瞳里，发着幽光，让李天龙不禁害怕。
“囡囡呢？囡囡！”
李天龙四处寻找，周围却空无一人。
黄灸失意的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李天龙顺着看过去，是一片又一片巨大的血斑，如同极恶的病毒，刹那间遍布了整间屋子。
屋子的尽头是一扇大大的门，
李佳一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推了进去。
轰！
门内燃起巨大的火焰，点燃了一切。
“囡囡，囡囡！”
李天龙疯了似的想要过去，被黄灸一把拦住。
“你醒醒！”
“囡囡……”
“你醒醒，李天龙！”
李天龙猛得睁开眼，终于清醒。
目之所及，是空荡荡的卧室。
“叮铃铃——”
许久未用的座机电话想起，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异常突兀。
李天龙抹了把脸，调适好心情去接电话。
“喂？”
那头匆匆挂掉了电话。
这些天，大家的心情都不太好。
顾雨洺待在荀宁的实验室外面，无聊地划着手机屏幕。
时间从白天过度到黑夜，荀宁也没有出来。
“荀宁？”顾雨洺敲敲实验室的门。
“荀宁？”顾雨洺又敲了几下，“再不开门我进去啦？”
“咚咚咚。”
门从里面敲响，发出有规律的声音。
“你干嘛？”顾雨洺把耳朵贴到门上。
“咚咚咚，咚咚。”
“……”顾雨洺十分无语，干脆施法想直接进去。
一瞬间，顾雨洺已经到了另一个手环边，荀宁却不在。他环顾四周，他身处的是一间窄小的办公室。
顾雨洺正一头雾水的时候，有人从门外转动锁把，接着开门进来了。
“荀宁？”
“顾雨洺？”
两人隔着门框面面相觑。
“你怎么在外面？”
“你在这里干嘛？”
两人异口同声。
“我顺着手环进来的。”
“我进来拿手环。”
两人沉默了。
“你干嘛不戴着？”顾雨洺问。
“我要做试验，任何金属和电子产品都不能带进去。”荀宁打了个哈欠，说道，“出来吧，这屋子里怪灰的。”
顾雨洺哦了一声，灰溜溜走了出来。
荀宁拿了手环，锁上门，回头看了眼顾雨洺：“去吃饭吗？”
“随你。”顾雨洺耸耸肩。
“嗯，那一起去。”
两人沉默着走下楼。
下午四点，还不是吃饭的时间，学校里的学生多半在教室上课或者在寝室偷懒，只有一些临近社区的大爷大妈带着孙子孙女出来遛弯。
天开始昏暗，太阳藏在了不知名的某处，只透出几丝懒懒的光。云全都不见了，天空高高的，抬头望去，什么都看不到。
“对了，李佳一的葬礼……你参加吗？”顾雨洺问。
“……我不知道。”荀宁说，“实验快接近尾声了，我应该会很忙。”
“你害怕？”顾雨洺问。
“嗯……警察那边怎么说，凶手找到了吗？”荀宁问。
“那边小生一直盯着呢，还没动静。”
“需不需要我帮忙？”荀宁问。
“还是看李天龙怎么想，现在还是交给警察比较好，没必要给他们添乱。”顾雨洺道。
“的确，万一帮倒忙反而不好。你……”荀宁看了眼顾雨洺，道，“这方面来说，你一定比我勇敢。”
“为什么？”
“你是鬼啊，比我活得久，也已经体验过死亡了。”
“你不也死过？”顾雨洺脱口而出，又意识到有些不合适，顿时无比后悔。
“是啊。”荀宁叹了口气，“反而更胆小了。都说人经历了大灾大难就会性情大变，大彻大悟，我怎么一样都没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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