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青打量了一下他姐身后的男人。
简单的穿搭掩盖不住其身材的优越，他的皮肤像纸一样苍白，唯有嘴唇红若丹霞，一双桃花眼不笑便已十分勾人。
从他脚下穿的那双鞋来看，这个人家境很好。
他看向自己姐姐的眼神很专注，却好像在透过他姐看向另一个人。
这样的人是个祸害，蒋晓青心想。
王琦看不出蒋晓青心里的小九九。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向蒋晓寒挥了挥手以示告别，转身向小区门口走去。
再待一会他可能就要扑街了。
来的时候容易，走的时候难。
他放眼望去，只觉得每一栋楼都长得一样，每一条路都通向远方。
怕是烧糊涂了。
“喂，吴叔。你来丽香嘉园接我一下。”他扯着嗓子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小琦？”对面被唤作吴叔的人有些困惑，“我就在丽香嘉园啊。你在哪啊。”
吴叔是他们家的司机，跟了他爸十多年。
晚上十点，王琦在这座名为丽香嘉园的高档小区里兜了快十分钟的圈子。
他边寻觅吴叔，边在地上找着板砖。
可惜这小区绿化很好，连根趁手的木棍子都没有。
终于，他看到了熟悉的那辆银灰色奔驰小轿车。
他颠了颠手机，给备注为“死同性恋”的人发了条消息。
“你在哪呢？”
那人没回。
王琦又拨了一个语音。
不接。
吴叔坐在驾驶位上，从后视镜看道王琦从远处虚晃着走来，赶忙下了车。
“小琦，你怎么在这呢。”
王琦摆了摆手，没说话。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先送你回家吧。”吴叔殷切的说道。
今天穿的的毛衣一点都不御寒，王琦打起了哆嗦。
冷空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侵蚀着他的身体，放空着他的大脑。
真他妈的操蛋，儿子来抓老子的奸。
王自立——也就是他爸，从楼洞里走出了出来，身上披着橘黄色的光。
这个中年男人和王琦有八分像，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大衣，手里夹着公文包，走路带风。
他笑意盈盈的拉着男伴的手，并没有看到角落里站着的王琦。
两个人耳语厮磨难舍难分。
哐，啪叽。
王自立的右脸火辣辣的疼。
他被什么东西突然砸了一下，正好磕到颧骨。低头看去，是个碎了的苹果手机。
“王自立我草/你妈。你大半夜不回家，在他妈这干什么呢.....咳咳咳。”
王自立怔愣了一下。
他抬头看去，发现自家儿子就站在离他不远处，一双眼珠子通红仿佛瞪出了血。
王琦骂了几句犹是不够，张口便要再来。
王自立看着自己儿子粗喘了几口气，便像只脱了骨头的鸡朝地面瘫软了下去。
王家，万柔正准备上楼睡觉，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王自立和他们家司机正扛着王琦往家走，神情紧张。
“怎么了这是？”
“王琦发烧晕倒了。”
“那还不送医院？”万柔质问道。她一脸焦急，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度数不高，林医生已经在路上了。”
“快送到楼上去。”
世界一片漆黑，王琦的眼皮像是赘了千万斤的铁，抬都抬不起来。
“叫地主！抢地主！我抢！”
“晴儿，我让你来看着哥哥，不是让你坐在这里打游戏的。”
“哦。我再玩两把，要不然犯困。”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万柔。
“妈。”王琦在心中大喊。
他厌倦了这样漫无边际的黑，想要找到一个人尽快救他出去。
有人听到了他的呼喊，微弱的应了一声。
“琦琦。”那人叫道。
世界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眼前的画面转到了在一家设施齐全的疗养院里。
他在做梦啊。
因为回应他的是个行销枯槁的女人。
王琦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那不是万柔，而是他的亲妈。
他的母亲身体很差。生了王琦以后，精神状况也跟着不好，长年卧病在床。
他的母亲不似万柔那般丰满，长期的药物治疗，一点点吸干了这个女人的精气神。
尽管如此，王琦每次来看她，女人便会表现得很高兴。
王琦跟他妈妈约定好了的，等她身体养好了，王琦就来接她出院。
她是很耐看的长相，总是低垂着眼，不笑的时候像极了王琦他们班学习委员蒋晓寒。
“自立其实不喜欢我。”他母亲嘀咕道。
她母亲不清醒的便会一直重复这几句话，王琦都会背了。
“是我和我爸逼他和我在一起的，结婚以后，我以为给他生了孩子，他就会改变，没想到......”
“我毁了自立，也耽误了自己……”
小时候王琦不懂，以为他爸和他妈只是爱与不爱的问题。
后来他才明白，这里边还涉及到性向这个知识点。
性向是天生的，他妈怎么就那么傻，以为给同性恋生个孩子，同性恋的性向就会变了呢？
他妈后来不傻了，学会了放过自己。
那天王琦放学去疗养院看她，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pia叽一声。
他妈从28楼一跃而下，骨肉散了一地。
“啊！”路过的护士惊声尖叫。
人迅速围成了一个圈，有的看了一眼就昏了过去，有的蹲在旁边吐个不停。
饶是如此，看热闹的人还是源源不断的往这边聚集。
王琦拨开人群。
那张温顺贤良的脸，如同一个碎了的大西瓜，血和脑浆溅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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