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恒在七拐八拐的居住区转了一圈，实在没找到什么可以告别的人，只是被一直照顾自己的杂货店老板问了一句是不是要出远门时，才点了点头：“要去好久，这段时间还要麻烦您照顾阿倚。”从兜里掏出身上最后一点钱，全都塞了过去。
老板咧着一口豁牙，笑呵呵的答应下来。
两个小时过去得很快。邓囚给段恒换好新衣服，好好收拾了一下，退后两步打量一番，还算满意的点点头。
走出贫民区，再往外是贵族居住的地方，段恒只是偶尔才能透过关卡看上两眼，如今身处其中，毛头小子一样左瞧右看。邓囚随手拦下一个买糖的贩卖机器人，往他手里塞了两根棒棒糖。段恒也不客气，道了句谢谢。
前方便是出入行政区的最后一道关卡，邓囚将通行证在官员眼前一放。对方问了几个问题后点头，闸门升起。
只要出了这道门，就可以搭乘悬浮磁轨道快速到达目的地。
碍于莫里科斯的特殊体制，任何科技水准高于c级的机器都会被明令禁止。这就意味着第七行政区里没有出现过任何除马车外的交通工具，段恒头一次见到这种庞大的金属壳子，看着它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
邓囚和他坐的自然是特殊舱位，有独立的卫浴不说，空间也很宽敞。悬浮磁车缓缓起步，在半分钟内就加速到最高，窗外风景掠得飞快，车内却安稳异常，如履平地。
侍应生敲门，推着餐车进来。菜式是标准的四菜一汤，外加一壶清茶，一碟餐后甜点。段恒左瞧右看的好奇完了，抽出书架上的杂志——其实是个小型阅读器，研究着看了起来。
邓囚对段恒倒是很有兴趣：“你会识字？”
“会一点。”段恒看得有些吃力，眯起眼睛辨别那些花哨的艺术字体，“我上过几年学，后来实在没钱就退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混子。”
段恒十分坦然的承认并反问：“就不能允许混子识字，谁规定的？偏见。”过了会儿，段恒拿着杂志过来：“这上面说的什么？”
邓囚看了一眼：“海铭学院的招生报名表。”
“学校啊……”段恒的眼睛亮了起来，“我能去么？”
“需要中等文凭。”
段恒不太懂，指着自己问：“我是什么文凭？”
邓囚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或许能评上初等。你想去上学的话，报告给塔内就可以。在登记身份以后，各种需求塔内都会有专人负责。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一直不肯答应跟我走，在我看来你不该待在那种地方。”
“什么叫那种地方？”段恒不太乐意，转念想了想又承认，“虽然是脏了点，也破了点。”
“是我失礼了。”邓囚话里没有半分歉意，“为什么现在又同意了？”
“活不下去啦，”段恒看着杂志上蔚蓝的天空，“您你能和我多说一些关于哨兵塔的事么。”
一时冲动把自己卖了，不知道要离开多久，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家。他忽然懊恼自己为为什么没有和段倚正式的好好地做个道别。她会找自己么？找不到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么？然后放弃自己拿着那笔钱过上好日子？
邓囚看出他的不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你想知道什么？”
段恒想了一会儿：“我对莫里科斯以外了解的并不多……也就知道行政区一共有七个，我们是最惨的那个。”
“七大政区。”邓囚在杂志架子上抽出一本地理杂志，点开扉页的地图一一指给他看，“第一行政区宏骇，第二行政区罗尔门，第三行政区奥克斯坦，第四行政区万朝，第五行政区星海……”这五大行政区都处在同一块大陆上，邓囚的手指划了一下，翻到第二页。
“第六行政区枭。这里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莫里科斯。”然后又返回去，指着第二行政区的和第三行政区的交界处，“这里是哨兵塔的位置，我们现在这辆是直通车，不需要转站。”
段恒微微瞪大了眼睛：“这么远啊。”
邓囚斟酌片刻，忽然问他：“你对哨兵塔怎么看？”
“以保护的名义，限制人身自由的鸟笼。”段恒说完这句话，又补充道，“我不太懂，是在一本名字叫《哨兵塔简要史》的书里写到的。我在学校的阅读室看到过，只有一半。”
“丹妮拉*克维斯的著作。”邓囚略有些感慨，“这种书在其他行政区是禁书之列，一般不会让未成年接触。而且这是十年前的书，现在早就不同了。向导和哨兵的觉醒比例逐步拉近平衡，特别是药物的出现让与向导结合并不是唯一的选择。抱歉，和你说这些可能还是太早了。”
段恒轻轻摇头：“不会，和其他政区的同龄人来说，我知道的太少了。”
这些东西他早晚都会知道，也没必要保留什么。邓囚换了个问题：“你对哨兵塔了解多少？”
段恒苦笑：“一无所知。”
“那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先从……你知道哨兵塔四大规定么？”
邓囚对段恒有着相当高的耐心，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的年龄的确还小，而向导有一种天生的护崽儿本能。一方面，也是因为塔内的规则制约。
“哨兵有义务有责任保护任何向导，必要时可以牺牲自身。未结合的哨兵不得利用任何私人手段获接触、或是与向导结合。出于安全考虑，未结合的向导出行，身边必须有哨兵的保护。”邓囚几乎能倒背下这四条规则，说完第三条便叹了口气，“真的算起来，哨兵才是没人权。不过这第四条，就是约束向导的。也就是我之前说的，在结合方面需要听从系统的建议。和结合率低于百分之五十哨兵结合是严重违背规则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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