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红鲤
王僖干咳了一声,双手击掌。
展眼便上来两个生得十分单弱的少年,皆是十多岁的年纪。虽不是国色天香,亦各有动人风姿。
朱宜铭扫了两人一眼,问道:“这是做什么?”
“马掌柜说,这两个小玩意儿都颇有才艺,也懂些诗词歌赋。若是王爷不嫌他们丑陋,就留在屋里伺候,解些烦闷。”
朱宜铭重新埋首于书本,摆了摆手道:“都送回去吧,我房里不缺人伺候。”
王僖愣了一下,却不知怎么就松了口气:“还有一件礼物请王爷过目。”接着他上前一步,双手举起了一样东西。
那是个素底天青色莲叶纹锦盒,比书本要略大一号,看上去十分雅致清新,饶是朱宜铭也被勾起了兴趣,便让把盒子呈上来。
打开盒子一看,虽然有银有玉,却成色有限。且俱是些形状奇怪的器具,不知用来做什么用的。朱宜铭随意拨弄了两下,看到下面压着一本册子,似乎是人物绣像。少年人好奇心起,便随手翻开了一页。只看了一眼,那脸就“腾”地红了。
王僖这边还没回过神来,“啪”地一声,那锦盒便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关上了。
只见那少年王爷偷眼看了乔怀璧一眼。
似乎是方才恰逢水开了,乔内使正专注于沏茶,并未注意到这边发生的细节。小王爷这才松了一口气,假模假样地咳了一声,道:
“既是一番心意,这个便留下,王僖你先拿下去罢。”
王僖差点笑出声来。
自打记事起他便入了宫,见惯了许多皇家辛秘。在京城外那天被送给朱宜铭的时候,他只瞄了几眼,便知这位王爷对身边那个姓乔的内官不一般。
他原以为,靖远王正是血气方刚年纪,乔内使又生得不俗,这两人怕是早就陈仓暗渡,有了那风月上的勾当。故而,打一开头他就没把乔怀璧当作跟自己一样的内官,而是当作朱宜铭的姬妾来看待。
可谁知……
他不禁又想起昨日,在后花园碰到朱宜铭的情景。
靖远王府初建,事无巨细都是几个内官们张罗。接管田地、收整地契、清点佃户,外加上安置李承的护卫队,又送随行的锦衣卫回京复命——衣食住行,银钱调度,事务分派——凡此种种锁碎事务虽不是多重的体力活,一天忙下来也真教人头晕脑胀。
好在王僖本是御用监出身,又在朱宜钧宫中做过总管,这些事务倒是轻车熟路。加上乔怀璧聪明肯学,勤勉不惜力气,这些天下来两人把府中管理得井井有条,尽然有序。
昨日下午,因要去找负责采办的伙计,王僖抄近路经过后花园,冷不丁看到小王爷坐在池边的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朝水里扔着鱼食。
一簇簇大红的鲤鱼在水里争抢着鱼饵,朱宜铭眼望着水面,却混然心不在焉的样子。那落寞的神情——怎么形容呢,王僖也是上过内书堂的人,瞬间就想到了“良辰美景奈何天”、“流水落花春去也”之类的闺怨词。
跟了朱宜铭也有些时日了,大多数时候,这位藩王看起来都沉静有礼,甚至有些少年老成。但凡他露出这种类似孩童、或者说怀春少女(?)一般的表情,十有**都与乔内使有关。
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情景,王僖有些紧张,正想快步离开的时候,却被小王爷发现了。只见朱宜铭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走到跟前欠身行礼,听到对方叹了口气道:
“你们最近,好忙啊……”
王僖斟酌了一下,觉得这话里应当没有责备的意思,便回道:“回王爷,万事开头难,等过了这阵,诸事理顺了只怕就好了。”
朱宜铭点了点头,道:“有句话想问你……”
“王爷请说。”
等了许久都未听到下文,王僖不禁抬眼看了一下靖远王,只见他脸色涨红,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期期艾艾了半天才道:
“净了身的人,是不是对情爱之事都没什么兴趣?”
王僖第一反应是有些尴尬,随即会意过来,他大概是在说乔怀璧。难道说……这二人不但没有那风月之事,竟然还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看多了奴仆被玩弄的戏码,王僖不禁暗暗吃惊,没想到乔怀璧一副温润如玉的读书人模样,手段竟然如此了得,能将小王爷玩弄于股掌之间!
各种想法在心里如同走马灯一样过了一遍,王僖捏了下手心的汗,方才回答道:“这个么……也要因人而异。”
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答案,朱宜铭看上去有些失望,又似乎不好意思再问什么,只得挥手让他走了。
带着心中对乔怀璧的敬佩和说不清楚的惧意,王僖将马三䘵送来的两位少年送上了马车,谁知那马车刚过巷口,便听得一阵紧急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京城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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