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信物
那不是宦官的声音，竟然是个混厚的男声，似乎还在哪里听过一样。
乔怀璧唬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这夜色下的深宫之内，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能这么随意地闲逛？
借着尚微明的天光，他看到那人穿着一身朱红色龙纹常服，心中便不禁有些发悚。他不知不觉退了几步，踌躇片刻才跪下道：
“乔玉见过陛下。”
朱道圭命随侍的太监将宫灯提过来，细细打量了下，笑道：
“果然是你，方才远远地看见个人影，还以为是梅花妖精现身了呢！”
他一面说，一面抬起乔怀璧的下巴，叹息道：
“有阵子不见你，怎么又瘦了？”
乔怀璧咬紧牙关，忍着混身的鸡皮疙瘩，勉强道：
“回陛下的话，因前阵子病了，现在安心院休养。”
朱道圭摇了摇头：
“你看看你，性子就是这么拧，连说句软话都不肯。难道你反省了这么久都还没想清楚？朕可一直都在等你呢！”
等着什么？
是求饶还是自愿俯就？
乔怀璧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顿时觉得头皮一紧，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眼下气氛十分尴尬，只得嗫嚅道：
“陛下在等什么？乔玉愚昧，请陛下明示。”
朱道圭冷笑道：
“你在朕脸上抓了个口子，最起码该请个罪吧。”
乔怀璧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个头：
“乔玉御前行刺圣上，自知罪该万死，请陛下赐小人死罪！”
朱道圭气得笑了，正要发怒，突然一阵风过，将插在土里的线香吹得荧火虫一般明明灭灭。朱道圭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道：
“既是病了，怎么不好好养病，要跑到这里来吹风？”
见他不答，朱道圭又上前几步看了看线香，说道：
“这又是替谁烧的香？”
乔怀璧抬起头，动了动喉咙才道：
“……姐姐，我姐姐。”
朱道圭愣了一瞬间，便叹息着左右踱了几步：
“罢了，你起来吧……”
乔怀璧犹豫了片刻，还是站了起来。
可他还没站稳，便突然被人从背后压到了老梅树的树干上。突如其来的冲击力震落了树枝上的积雪，也惊飞了树上的鸟儿。
急促的呼吸喷到了他的颈项，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腰上。 乔怀璧吓得魂飞魄散：“陛……陛下？”
朱道圭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喘息道：
“你这小妖精，倒惯会勾引人……”
衣襟口被拉下，有只手摸上了他瘦弱的胸膛。一阵冬夜特有的刺骨寒意顺着敞开的领口钻了进来，乔怀璧不禁打了个哆嗦，眼睛的余光看到提着宫灯的内侍站在十步开外的花坛边。
脑袋里“轰”地一声，好似被人打了一闷棍。
难，难道……要在这种地方……还当着别人的面……
乔怀璧又羞又怒又怕，拼命地挣扎起来，无奈双腕被皇帝从后面捏得死紧的，正没个开交，突然听到一个年长的太监道：
“……哟，皇上，可找着您啦！太后和众位娘娘们，都在宴会厅等着哪……”
话未说完那太监便突然噤声，“扑通”一声跪下了。显然是终于看清了眼下的情况，发现自己坏了皇帝的好事。
朱道圭十分不耐烦，正要吼一声“滚”，怀里的小美人出其不意，“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朱道圭“啧”了一声，解**上的斗篷披到了乔怀璧身上，叹息道：“你身子未好，还是罢了。朕近日也不得闲，尽是些烦心事……”
说着又将一个白玉九龙佩放到乔怀璧掌心，握住他的拳头，笑道：“你且把这个收好，等朕忙完了这些时日再来找你吧。”
皇帝终于走了，但这话里太过明显的**意味让乔怀璧毛骨悚然。他怀着劫后余生的心情，回到自己在安心院的房间，看见门口坐了个人。
那是住在隔壁的老太监，因患眼疾在此休养。乔怀璧没有直接和他说过话，只是模模糊糊地记得，他曾骂过那些怠工的火者。
听到脚步声老太监侧过头，眯起眼睛看了乔怀璧好一会儿，才翘着兰花指道：
“听说你叫乔玉？”
大过年的好不容易见到个活人，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来者是客。乔怀璧进屋点上油灯，点头道：
“正是。外面冷，爷爷屋里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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