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买束花吧。”
年轻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脸上戴着副宽大的墨镜,闻声停住,偏头看向那个小小的摊位。
地上只铺了层深青色的油布,十几束包装极为简陋的菊花束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旁边还放着膝盖高的绿色塑料桶,里面插着还没来得及束好的花枝。
年轻人蹲下,随意指了一束。
摊位里侧坐着的姑娘殷勤地介绍道,“您指的这种菊花最近很好卖,但我还是问一句,您是祭拜长辈吗?如果是长辈的话,我推荐这边的黄菊,比较端庄大气,您觉得怎么样?”
“一样拿一束吧。”
年轻人开口,声音如同山间清风般清淡缥缈。
“好的。”姑娘拣了两束,又用白色的缎带扎好,这才递给年轻人,末了,还从塑料桶里拿了两枝白菊,“这是送您的。”
年轻人抱着花束起身,掏了张整钞扔进一旁的零钱箱里,抬腿就走。
“先生,还没找您钱呢!”
他脚步不停,“这里湿气重,你的腿不适合呆在这里。”
姑娘怔怔地望着那人的背影在墓园大门转角处消失,低头转动轮椅,又开始包装新的花束。
付秋池一共只来过泷南市的白鹤墓园两次。
一次是五年前送外婆来这里安寝,一次是三年前弟弟失踪,他在这里坐了一夜。
他取下墨镜,弯腰将花束放在白色的墓碑前,默默凝视着那张有些褪色的黑白照片。
他伸手细细擦去灰尘,脸上浮现怀念的神色。
“阿婆,秋秋来看您了。”
只一句,他就溃不成军,哽咽着说不出其他话来。
“我会接夜雨回家的,您放心吧。”
付秋池屈膝跪下,深深俯**子,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
眼角的湿意被风轻柔地抹去,那是给归家人的安抚。
两天后,京市,西三区分局。
“小江,你叫上小秦出一下迎春路103号的盗窃案子,刚刚报的案。”
“是!李队!”江玉从办公桌后站起,戴好放在右侧的警帽,招呼着秦凯一起出了警局大门。
“又是抓小偷,这都是这个月第十起了,我堂堂一个刑警,建功立业的机会都被这群小偷磋磨完了。”秦凯和江玉自小相识,是同一届的校友,又进了同一个单位,平日里关系处的不错,说话也就不忌讳,他一边拉开警车驾驶座那侧的车门,一边向江玉抱怨道。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帝都最近盗患不绝呢,每次他们人手不够,就会到刑警队抓我俩当壮丁,”江玉慢条斯理地系好安全带,“不过这次好像是热心群众见义勇为,人证物证充分,带回来做个笔录就行了,花不了多少时间。”
秦凯踩下油门,等门卫升起栏杆后出了警局大门,“李队每次有危险任务都把我们隔离在外,这样的日子实在太无趣了,我都快成抓小偷专业户了。”
“你头上有秦副市长施压,我背后有我家老爷子盯着,李队哪敢让我们去。”江玉嗤笑道。
“估计李队巴不得我们早点厌烦呢,”秦凯打着方向盘拐进迎春路,“哎,不是说江寒棋回来了么,什么时候叫出来兄弟伙们聚聚。”
“他?天天往医院跑,恐怕没空。”
“医院?你们家谁生病了?”
“是他的一个好朋友,也是以前的战友,背上受了伤,好得差不多了,”江玉话语间带着些怨气,“我当初住院也没见他跑得那么勤快啊。”
秦凯笑呵呵地停好车,拍拍江玉的肩,“谁叫你们俩向来不对付?走吧,去看看今天这位梁上君子长什么样子。”
江玉一下车,便有大爷大妈围了过来,手舞足蹈地描述着方才发生的情况。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严惩他啊!”
“警察同志,我这里有录像!”
“警察同志,你听我说——”
“好好好,谢谢各位,先带我们去看看嫌疑人行吗?你们放心,法律不会放过每一个为非作歹的人。”秦凯笑着解围。
一群人拥着秦凯和江玉朝迎春路103号走去,迎春路103号是家小型超市,他们先找到值班的保安了解情况。受害人是位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当时正在收银台付款,小偷装作经过,一把扯过年轻妈妈的包拔腿就跑,年轻妈妈一着急就去追,被小偷狠狠推了把,差点倒在马路上,这要是要是被卷进车流,后果不堪设想,还好有个年轻人及时出现,三两下就制服了小偷,将人控制住了。
“嫌疑人现在在哪?那个年轻人还在吗?”
“都在休息室,那年轻人本来想走,但被旁观的大爷大妈拦住了,说怕小偷逃跑追不上。”
江玉合上笔记本,又调试了下执法记录仪,跟着保安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一览无余,墙角蹲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唯一一把木椅上则坐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
“警察同志,蹲墙角的就是被抓的小偷了。”
年轻人听见保安的声音抬头,与江玉的目光对上。
“这热心市民还挺好看啊。”秦凯附在江玉耳边小声道。
年轻人神色淡淡,起身越过江玉往门口走去。
“等等,这位先生,”秦凯喊道,“还得麻烦您跟我们回去做下笔录呢。”
“外面全是目击证人。”年轻人回道,显然并没有想留下来的意思。
“先生,我们有我们的程序,还请理解。”江玉伸手拦住年轻人,微笑着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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