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睁开眼的意识到自我存在的瞬间,等待注定寂寞,上万年来不能动弹的痛苦,归尘已然适应麻木。
屡见不鲜的景致,看的多了久了,再如何的绝伦,到底泯然平淡。艳阳高照,皎月流辉,花香莹莹微风和煦,凡世间人人习以为常的,得不到却显得弥足珍贵。
归尘也曾想过或许他实实在在是在等一个人,但他或许永远不会再来。那年他如神祇降临阴冥,或许是东庭的上神公务在身出行,见他可怜悲悯而已。
在乎的话,或许真的有。
虽是莫名,他若不死已与他人结成连理。
天薄待他不幸,没能顺利度过仙劫,陨灭死了。
归尘紧合唇瓣,阻隔在咽喉的哽咽不自觉微颤。
一如既往,强迫平静地诉说着,认真答陈皈的问,垂头璀然淡笑,苦自算不上人物,唯余非分肖想。
绞心的压抑,毫不顾忌的落泪,热泪砸在荒芜焦土,融结冻土升腾白烟,泪水不断漫出眼眶,像是要哭尽上万年来的委屈。
“你是,宁玄也是,你们一个个的,要我记得什事,你们和我非亲非故……”
“为什么要逼我。”
很久很久的寂静,久到归尘以为陈皈早已不耐烦的失望离开。
周围全是熟悉的阴冷孤寂,时不时冷不零丁爆发出厉鬼受刑的苦痛哀嚎,心底,全是痛涩难过。
几个阎罗王掌管的十六小地狱位于下层,一般掌着闲职的寻常闲鬼无权限到达。
归尘所处之地由孟婆氏打理,十殿阎王与孟婆十一人井水不犯河水,极少有往来,除浓妆艳抹的孟婆氏,他从未见过阴冥之主燕显与其他十大阎王,来往的鬼差也少理睬他,偶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来告他阴冥之主新颁的令。
阴冥归尘不知好歹,孤寂上万年来,唯一一个说要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最终也被他狠心的亲手推开。
继续过和从前一样的日子罢了,再次回到一个人的寂寞孤冷罢了。
没甚大不了。
可是为何觉得难过。
脸色登得苍白失去原本的鲜活,死死捂住快要撕裂窒息的心口,干瞪双眼泪水喷涌,修的圆润光滑的指甲破入胸前薄层锦裘刺进全无防备的血肉之躯。
握爪姿态似是掏出心脏,归尘屈腰浑身颤抖,存在天外另一个人在狂态地叫嚣着,幽深的咒诅在耳畔反复,眼前彼岸的红黑混合融杂,氤氲阴湿空气中的怨气令人作呕。
陷入疯癫前,手腕被强大的力道擒住,腰上忽的一紧,身子不受控微微后倾,落入一个温凉的怀抱。
和陈皈微凉的指尖一样,他的怀抱,温温凉凉、淡淡染香。
陈皈的手不安分,拉着他的手腕从身后环过腰肢扣紧,另一只轻轻围拢长发,环在归尘瘦削肩头,鼓弄发髻上簪花。
陈皈的脸轻柔贴上他的面庞,温热呼吸铺散在细嫩脖颈,归尘不曾同人亲近,不自禁的微微颤栗。
挣脱不开,有些惶恐的哽咽出声,朱唇几张几何,呵斥、谩骂、质疑,千言万语都如鲠在喉,怎么也开不了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心底太多复杂,太多悸动,陈皈身上清雅的香气和温热的呼吸交织纠缠,心口的伤还在渗血发疼。
归尘平静下来灵识不再躁动,分不清是想推开他,还是想就此沉溺在他的怀里。
这般僵持中,归尘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绵长悸落的叹息,异样间,似有水泽砸落发顶,湿了额前发髻,温温热热。
居然,是泪。
未经思考,他探手抚上了陈皈的脸,犹如玉质的面庞之上,竟是滑下一行泪痕。
一瞬间,大片刺痛,入海埋落心间。
指尖剧烈颤抖起来,陈皈轻叹,温凉手掌轻轻握住归尘的指尖,递至唇边,柔柔一吻,似是抚慰怀中人的不安。
归尘颇有不适地动了动手指,却未拒绝。
安静地呆在他的怀抱里,依偎像只赖人的幼崽,他意识昏沉便听到陈皈的声音响在耳畔,低沉痛落:“这么多年来,你必是受了许多苦楚。”
归尘闻言愣了愣,轻轻摇头。
除脚不能行和永无尽头的等待与孤寂,他无功无罪,万年来平平淡淡,着实未受过什么苦。
众鬼见他如见凡人见瘟神,巴不得敬而远之,谁会自讨没趣,放着手中一堆活计不做跑来欺辱他一个足不能行的废物,白遭上头一顿批评痛骂。
阴冥十一人,总有意无意护着他的。
想起他如玉面庞上的那一行清泪,不由心底温软又愧疚,归尘低低垂首,被强有力的臂膀禁锢不得动弹,无奈侧脸靠近陈皈耳畔念道:“抱歉。”
那万年的痛苦与陈皈无关,他却把一切都发泄到他的身上,实在无理取闹了些。
看见陈皈沉默流泪,他心怀不忍,但道歉似也于事无补。
他手臂缓缓收紧,语气没落低沉:“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来苦了你。从前的事,不记得也没关系,你想知道我便同你讲,你若不想听,也无碍。”
终有一日,契机临而想起。
陈皈的温柔像是一种毒,犹如身后大片曼珠沙华,美丽令人趋之若鹜,摇曳人心蛊惑情谊,归尘不由得顺着他意,点了点头。
归尘想,也许在那段失去的记忆里,真的是有他的。
他一定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一亩三分。
不知为何,归尘已有些习惯陈皈的温柔善待和怀抱,不排斥与他的亲昵,自然而然解除陈皈刻意接近他图谋不轨的怀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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