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遥收回放在顾侗身上的目光，门口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姜遥急忙拿上书包追了上去。跑出教师的门，他正靠着门边的墙，看见姜遥跑出来只是瞥了她一眼就继续向前走，脚步不快不慢。姜遥扫视了一下周边的人，嬉笑声打闹声一片，没有人注意他们，姜遥故意落后他几步，和他拉开距离，跟着他向前走，机械的，空白的，直到走到这片旧的小区，站在这栋筒子楼下的时候，姜遥本能的开始犹豫，最后拖着灌了铅的腿还是跟在他身后上了楼，直到门前。
“这是你家？”拇指扣着食指，指节有些发白。
“恩。”他拿出钥匙开门。
“这么晚，我......叔叔阿姨在家么？”
他已经打开了房门，瞟了她一眼，“我一个人住。”
“......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他似笑非笑，“现在问这个会不会晚了点。”
“......”
“你以为呢？”
他尾音上挑，听着像是嘲笑。说完没有管她自己走进门。姜遥的脚就像扎了根，半天挪动不了一下。
门里的灯光刹那间在黑暗里炸开，橙黄的暖色，瞬间照亮了楼道，像是驱散了四周的魍魉，姜遥却莫名奇妙的安定下来。
姜遥听得出他话里的戏谑。她咬咬牙，抬脚走进了门。进门时候的心情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自己早就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又有什么是真的是珍贵的呢。但是被他带到床边的时候姜遥还是止不住的发抖，要跑么？应该要跑吧，但是同时莫名其妙的，心底滋生出一种叫做解脱的快感，没等姜遥辨别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他已经自顾自的躺倒床上，根本没有管她是什么表情。
“拉着我，等我睡着你就可以走了。明天晚上十点。”他说。末了还加了一句“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你可以拉着我的手臂或肩膀，不要太靠近我。”
而今天，是第二天，就是那个“明天晚上的十点”。耳边的呼吸声平稳而深长，姜遥结束回忆，把目光转向他的脸。
姜遥细细的打量他的脸。他的皮肤不同于顾侗的白皙如冷玉，他的肤色更接近健康的象牙色，鼻子的曲线真是好看，悬而挺拔，迎着侧脸下颚的弧度会成一道风景线。最好看的却还是那对眼睛，微微上挑的眼角的弧度像是生来就是招桃花的，真是好看的他子。可是......正常这么大的男生不是应该向全世界招摇自己生来的优势，再吸引一票女孩子为自己伤心欲绝，女的又爱又恨，男的又羡又嫉么？同学一年，他比自己存在感还低，头发挡住大半张脸，整日和自己一样独来独往。而且，他这是在干什么呢？心理问题？
姜遥知道有些心理问题真的很玄妙，有些男生看着挺正常，但是回家就要换上女孩子的衣服，喜欢戴假发，涂口红，但他又不想做女人，只是喜欢自己这样打扮，心理专家称之为异装癖，自己从小就有社交恐惧症自己是清楚的，他却和自己一样孤僻。让女生拉着自己才能入睡么？也是什么病的症状？不喜欢别人碰还要被人拉着入睡，难道有问题的是脑子？姜遥脸上闪过怪异的表情。
姜遥试着抬起放在他的肩膀上的手，他没有动，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姜遥悄悄揉了揉自己已经僵硬的右手，掏出手机，已经十一点十分了，姜遥站起来准备离开。突然他开始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梦话。姜遥犹豫了一下又走回床边。
他的表情变了，两道剑眉紧紧地挤在一起，嘴里模糊不清的说着一些话，姜遥听不清说的是什么。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因为自己把手拿开了的后作用吧？不会吧......？
姜遥犹豫了一下，抖着手又把手放了回去。姜遥一惊，手底下刚才还是温热的皮肤现在却是滚烫。他开始发烧了。
可能是夜晚给人的一种别样的力量，姜遥大着胆子把手伸向他的额头，果然烫的惊人。姜遥收回手，一手的汗，姜遥有点慌，她本来不善于和人打交道，这种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年千言？”姜遥伸手去推他，没有反应。
“年千言。醒醒，年千言？”姜遥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年千言根本听不见。他发着高烧，喃喃自语的样子看上去弱小又无助。姜遥有些心软，她去卫生间找到条毛巾，还是湿的，应该是他刚才用过的，已经冰凉。姜遥跑回卧室把毛巾敷到年千言的额头上，又去推他，姜遥打算这样也叫不醒就打120急救。
因为年千言是侧着躺着的，所以毛巾总是往下滑，姜遥只能用一只手把湿毛巾按在他的额头上。姜遥又去推他的肩膀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恍惚懵懂的眼睛。
“啊！”姜遥吓得大叫一声，迅速向后倒去。
年千言条件反射般一把抓住姜遥的手，用力的拉了她一下。可能是力气有点大，姜遥被拉回来全身重量狠狠撞到年千言的胸前。只听他闷哼一声，姜遥顾不上自己撞疼的鼻子想赶紧起来，可是有个人比她还着急，没等她有动作，她就被狠狠的推开，接着姜遥就被推的狠狠的摔在地上，比她自己摔的还狠些。同时姜遥也没有错过年千言脸上十分厌恶的表情，仿佛自己是个多么脏的东西。
一时屋子里有些静。
姜遥慢慢爬起来，然后低头捡起甩出去的手机。可是没等她说话，年千言的声音想起。
“今天你先走吧，明天还是十点。”
姜遥不想看他，低头把手机踹到裤兜里问“我还要来多久？”
年千言没说话。
姜遥等了一会儿没有答案，但是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还是没有看他，“那我明天再来吧。”
说完姜遥就转身走出卧室，到客厅拿起书包，向昨天一样，静静的离开这栋陈旧的老楼，直到大门哐的一声关上，身后也一直没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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