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菡再次回到被告席的时候,法庭已经传唤了孙季海家里的保姆,以及当时逮捕吴桓的警官。
午间休庭的时间结束了,程牧坐在审判席上环视了一眼,确认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之后,宣布开庭。
首先是对方律师提问,也就是夜菡刚刚才在辛主任口中认识的李琳,她询问了保姆每天会过去的时间以及所做的事情。
孙季海家的保姆每天会过去三次,早中晚各一次,早上帮着孙季海起床穿衣,中午给他送去午饭,到了晚上帮着他上床睡觉,周而复始,每天都是这样。
李琳又问:“你那天走的时候他已经在床上躺着,并且一切正常吗?”
保姆点头确认:“是的。”
李琳对她笑笑,然后示意程牧自己已经问完了,坐了回去。
程牧微微点头,看向夜菡。
“没有问题。”夜菡站起来轻轻摇头,等她坐回去的时候,身后传来轻微的关门声,她扭回头看到了走进来的辛主任。
她面容一改刚才的从容淡定,故意显得有些懵懂,原本坐回去的身躯又站了起来,手臂略微地向上抬起,“不好意思审判长,还有一个问题,抱歉。”
程牧的眼神在辛主任和夜菡之间游离了一番,他心里一跳,然后眨眨眼,“问。”
“你离开的时候,门关好了吗?”她人畜无害地看着保姆。
保姆有些匪夷所思,目光里也满是不可置信:“我当然关门了。”
不出所料,夜菡在保姆说完这句话后,明显地听到身后传来了辛主任重重的一声叹息,她低下头,悄悄地勾起唇角。
程牧居高临下地看着,若有所思。
保姆被带下去之后,换上来的就是当时逮捕吴桓的警官,他看上去五十岁上下,但依旧精神抖擞,夜菡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李琳对她进行一系列的提问,无非是一些时间地点人物之类的,很快李琳就问完了。
又该她了。
冬日正午的阳光,和这个后工业化的城市有一种类似的特质,看起来仿佛浑然天成,但是看久了总感觉有些虚假。明晃晃的太阳看起来和六月盛夏的没什么区别,它依然高高地悬挂在天上,依然在云朵上方,高高地傲视着这座城市,它明媚的光线照耀在湖面上,冰冷的湖面,反射给它的只有更加冷漠的棱光。
沈芷柔戴着口罩,大大的墨镜挡住她一半的脸,她蹑足潜踪,轻手轻脚,她像个能穿着14厘米的高跟鞋徒手爬上东方明珠的特务,似乎是觉得还不稳妥,她又从今天背着的那款LV的never full手袋里掏出了一个能把她整个脑袋都包裹在里边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前两年这款号称“可以放进一个婴儿”的手袋风行全国的时候,整个上海都订不到货,沈芷柔用南枢的名字和银行卡给自己悄悄订了一个,并威胁我,如果敢说出去,她就把我包里的那把瑞士军刀**我的胸部里,然后她低下头瞟了一眼,更正了自己的说辞,把胸部换成了胸膛。
我觉得自己被冒犯到了。
沈芷柔戴好帽子,然后立刻转变了一幅面孔,她愁眉深锁,面容沉痛,但是一对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明显的心怀鬼胎却又底气不足。
她悄悄的躲进洗手间,然后鬼鬼祟祟地拨通了左露露的电话:“如果有一天,医院突然给你打电话,那是为什么啊?”
“啊,医院啊?还能有为什么啊,无非就是因为你快死了,或者是,你家里谁快死了呗。”左露露学着南枢仿佛耗子精一般尖利的声音从沈芷柔的听筒里传出来,空旷的卫生间里,像是深夜隔壁邻居家传来的广播一样飘荡着,沈芷柔一把捂住话筒,她的愁眉锁的更深了。
“那什么情况下,你会在医院检查报告单上,被选为紧急联系人啊?”沈芷柔躲在更角落里,做贼似地对着话筒窃窃私语,她的语气里更虚弱了。
“紧急联系人啊?要不就是自己特别信任和依赖的人,要不就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最指望不上并且永远不会用到的人。你被谁填成紧急联系人了啊?”左露露的声音划破寂静,响彻在卫生间上空。
“南枢。”沈芷柔的后槽牙重重地咬着,语气里也满是从未有过的感动,“她也太信任我了吧!”
左露露摇摇头,叹了口气:“我觉得你想多了,你应该是第二种。”
沈芷柔不说话了,她看着自己通话界面上的“猎奇少女”四个字,三秒钟后,恶狠狠地按上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她应该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沈芷柔沉了沉气,抱紧了自己那个金贵的包包,陪着她往主治医师的办公室走去,虽然她面容消瘦,大有骨瘦如柴的阵势,但是她健步如飞,身轻如燕,脚踩Gucci恨天高的小腰一拧,呼啦一声就穿过了医院走廊,看上去就像是要竭力逃出医院的精神病。
她的速度之快,几乎让一旁经过的小护士以为有人在走廊里进行短道速滑。
在此期间,她有幸见到了一位所谓的沈穆帆的“朋友”,对方一把拉住她,亲密的抚摸着她被Dior大衣包裹着的手臂,细心地抚平她外套上褶皱,嘴里还振振有词:“这孩子,怎么出门不看看呢?看这衣服,都皱巴巴的。”
沈芷柔打了个冷颤,在对方的手指触碰到她身上这件外套的时候,她甚至不小心听到了自己后背僵直时脊椎骨发出的咔嗒一声——这件外套是南枢的!
天知道她对面这个女人在碰到她之前,手指曾经触摸过什么东西,并且,当一小时前,她从南枢的衣帽间里光明正大的“借”出这件衣服的时候,原本窝在沙发上的左露露幽灵一样地飘到她身旁,反复的告诉她,这件衣服南枢当时特别说过,如果有谁把它偷了出去,那么切记:不能弄脏不能熨烫,必须保持特殊处理过的褶皱,并且不可洗。
沈芷柔快要窒息了,她瞳孔里的恐惧像是被飓风划过的火焰一样肆意乱闪,然后她迅速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她看向对方的眼神像是看向钉在墙上的消防栓。
没有人会对消防栓打招呼,当然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除了喝多了的沈芷柔。
她惊声尖叫着,并在对方惊悚的注视下,再一次开启了她的短道速滑模式。
短短的十秒钟后,她推开主治医师的门,然后迅速地钻了进去,反手把门关上,她像个女特务一样打量了一圈,一把拉开凳子,坐下来,气喘吁吁:“怎么样?她终于要死了是吗?”
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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