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一上学期的课程结束,陈遇从法国回来,正好赶上国内的春节。
那件事已经过去大半年,家里最小走得最远的孩子千里迢迢回来,陈家按下不愉快的旧事,一起过了一个祥和温馨的新年,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陈遇敏锐的感觉到半年时间不见,他爸仿佛衰老了许多,从前那种张扬的吆五喝六的气势不见了。
年三十的中午,家里坐满亲戚,陈明予招待着,陈父原本和陈明予大舅说着话,不知为何突然发呆,怔怔盯着满堂宾客,神情上有了一点小老头的痕迹。
陈遇还感觉到他爸和他哥之前似乎有了隔阂,他回来一星期,很少见到他们说话。
那时陈遇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猜出来陈父还在为他们的事情生气,至于为什么不把矛头对准自己,大概自己占了“远香近臭”的便宜。
陈遇剥了一颗橘子放到陈父嘴边,陈父被冰的一哆嗦,抬头见是陈遇,老脸上立刻绽开笑容,拍拍沙发,说:“坐。”
陈父伸手问陈遇要剩下的半颗橘子,陈遇注意到他被烟熏得发黄的食指和拇指,捏住揉了揉,道:“爸,你是不是又没听医生的话,偷偷抽烟?”
陈父搓搓手指,不在乎道:“这是橘子染的色。”
陈遇哭笑不得,橘子染色,亏他能想起来。
陈父反手抓住陈遇的手,说:“爸爸给你看看手相。”
粗粝的拇指在掌心里划过,陈父眯着眼,煞有其事道:“这条是生命线,你看多长,都快长到手背上了,我儿子以后长命百岁。这是事业线,好!青云直上,大富大贵,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这是婚姻线,呦,琴瑟和鸣子孙满堂,看来小遇以后要娶个温柔漂亮的媳妇了,给我生——生起码三个小孙孙。”
陈遇脸上的笑容淡了,握住他爸的手指,说:“爸爸,我……”他顿住,他从他爸的眼睛里看见一闪而过的畏惧神情。
话在舌尖滚了滚,终是咽下肚,陈遇换了个话题道:“爸,我听小珊说她这个男朋友谈一年多了…”
“陈遇,”陈明予站在客厅另一头喊了他一声,道:“和我出去买点东西。”
陈遇立刻应了,站起来和陈明予一起走出去。
今天日光甚好,又是午后,太阳暖烘烘的晒着,两人晃悠悠的走在路上。
前面出现几节台阶,陈遇快走了几步,站到台阶上,张开双臂,说:“背。”
陈明予笑容英俊宠溺,一点不觉得他这么大个子的弟弟撒起娇来有什么违和感。
他走到陈遇面前,弯下腰,道:“上来。”
陈遇跳上去,搂住陈明予的脖子,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陈明予侧头在陈遇的鼻尖上亲了一口,把人往上掂了掂,向前走。
他觉得小孩比夏天时候重了,也或许是冬天衣服穿的多的缘故。
他问:“现在多高了?”
陈遇心虚道:“一米八。”一米八是他对外宣布的官方身高。实际上他在一米七九上停滞很久了。
一米七九,四舍五入一米八,再四舍五入就是两米。
鼻端呼吸着冰冷潮湿的空气,陈遇趴在陈明予的背上,无端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一天。
他回头看了一眼走过的路,目光穿越岁月的长河,恍惚看到很多年前的那个腊八节。那天天气灰蒙蒙,飘着雪花,他从家里跑出来,又在许小燕那里吃了闭门羹,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没有方向,没有去处。
和陈明予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尴尬的境遇了。他珍爱的紧了紧胳膊,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强大的自信感。
此后的人生里,他相信自己任何时刻回到陈明予身边,都能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到了超市,陈明予没说买什么,两人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拎着慢吞吞往回走。
路过结冰的湖面,陈明予捡到一个坏了的冰车,他拿起来掰了掰,觉得挺结实,便让陈遇坐上去,说:“我拉你。”
陈遇十分放心的坐上去,他们从湖面这边拉到湖面那边,陈明予抓着陈遇的手加速跑了几米,突然撒手,侧身躲开冰车的轨道范围。
陈遇坐在失控的冰车上,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撞到一个巨大的雪堆上,惊恐大喊一声:“哥!”
陈明予不做声,几秒后,他走过去,从雪堆里收获一个冻的梆硬的弟弟。
陈遇艰难的坐起来,陈明予把他推倒,陈遇喘息了几口,又笨拙的从虚软的雪堆上爬起来,陈明予又笑着把他推倒。
陈遇仰躺在雪堆上,看着他,抓了一把雪兜头丢过去。纷纷扬扬的雪雾里,陈明予突然发了疯,扑到陈遇身上,把他往雪堆深处挤,两人硬生生在雪堆上挤出个深窝。
他们的脸颊离得极近,陈明予垂眼看着陈遇,眼中的疯劲儿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看小宝宝的怜惜疼爱神情。
他有时候总分不清,这是二十四岁的陈遇,还是六岁的陈遇。
他抹去陈遇脸上的雪,凉凉的嘴唇相贴,陈遇探了一点舌尖,陈明予含住,**磨蹭。
四周空旷无人,他们隐在雪堆里,入眼是清晰的彼此,铺天盖地的白成了背景色,彼此的呼吸声和滋滋的水声清晰可闻,沙沙的雪滑落的声音成了背景音。
手机铃声响起,陈明予摸索着接通,阿姨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怎么还没回来?我让你买的洗洁精呢?”
真糟糕!十分钟就能解决的事,他们用了一个小时,更糟糕的是,他看了看手里的购物袋,他忘记买洗洁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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