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哥。”
这个青年用亮亮的眼睛看着我，他叫我一声“哥”，我当初也确实将他当弟弟看的。
叹了口气，我揉揉他的头。不知是他喝醉了还是怎么，我始终觉得这双眼睛没有原来那么好看了，少了一些东西。
他倏地闭了眼睛，“我困。”接着头一歪，狠狠磕了一下车窗，我吓了一跳，赶紧将他的脑袋扶过来，想问他怎么样了，可是居然怎么摇都摇不醒了。
我:“……”
最后我废了好大劲儿，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张房卡，与的哥讨论了半天才推测出他大概住在什么地方。到了地方又用他身上的钥匙开了门，找到卧室放人。
等我将他整个人收拾妥当，给他的伤口上好药，已经是黄昏了。按照他的酒品，我想了一下，不睡到明天早上绝对起不来。
我把他的手塞进毯子里，揉了一下腰，好久没照顾人了，有点儿累。
于是出了卧室我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打量了一下房子，越看越觉得装潢有一丝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索性起身走进了厨房。这人要是活得久了，很多事情渐渐地就会学会不计较。我看了看冰箱，拿了些材料出来，决定做一锅稀饭，让他醒来随时可以吃。
厨房倒是干净，冰箱是也满的，不是过分新的样子，这让我想起进门时鞋柜里多余的拖鞋。半晌了然，笑了一下开始动手。
再回到客厅的时候，我依旧无所事事地打量着四周。这屋子的装修还算温馨的样子，一看就知道用了心，我虽然不再和他亲近，但是知道他过得好，心里也有几分高兴。
做粥之前，米总是要泡上一段时间才更好吃。米搁在电饭煲里泡着，我又去卧室看了一趟，接着才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翻了大半个电话表，才想起来没有谁是需要报备的。
我于是就发起呆来，突然不知怎么就想到，要是凑巧房子的另一个主人回来了，看到我会不会误会？像小说里那样……哇，这样想着又觉得我果然是太闲了无聊的，还能开这种玩笑。
我被自己逗乐了。估摸着米泡好了，走进厨房调好电饭煲的模式，这样明天早上他和他的恋人应该都能够吃到——我是不介意他用粥讨好一下恋人的。
定好时间，我一身轻松地从厨房里走出来，听见了门锁与钥匙接触的声音。我就乐了，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可是当我正对着大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错了。
是我太天真。
——
面前的人面容冷峻，头发被规整地固定在耳后，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西装，脚上是定制皮鞋。他现在的装束，才是我最熟悉的样子。他其实很喜欢藏青色，但全身只有领带偶尔是这个颜色，平时生活中更是少见。我一直觉得他很难讨好，就是因为他的喜欢和追求似乎永远都不对等，所以当初我离开他，也只怪自己没看懂。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见齐冀。
脑海中仿佛警钟“咚咚”急促敲响，我几乎僵在了原地。齐冀这个人的谨慎绝对是超过了普通人的。他手段也多，我当初在他身边两年，才学了他那么十之一二，就把公司里那群挑三捻四的小明星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看到我，也是一怔。但很快若无其事起来，拿出了鞋柜里我之前看到的那双拖鞋，习惯性地松开领带却没解，扭开衬衣第一颗扣子，走到客厅里坐下。他这串动作太熟悉，我原来也见过无数次，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恍惚起来。
但下一刻我记起这是什么地方，记起卧室里正睡着的路畅，整个人又清醒过来——我和齐冀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可是人不是完美的生物，习惯这种事情，真的很难说。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却忍不住走过去，怎么都停不下来。我甚至怀疑，我可能也被路畅那一身酒气给熏醉了吧。
齐冀到是气定神闲，但脸色并不好看，“你怎么在这里？”
我捏着裤边，视线却落在地上，“我……是送路畅回来的，他喝醉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得说不出话，明明昨天见面还好好的。气氛有些尴尬，我勉强展开了一惯温和礼貌的笑容，说，“好巧，齐先生，没想到又见面了。”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可就这一眼就让我更加窘迫，我原来太熟悉他的表情了，我敢肯定他此刻是满脑子都是无差错无遗漏的思考各种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然后分析利弊，接着用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够勾出我的“真正”意图。
可我的脑子却不是在想着怎么解释，从一开始地震惊，到现在无法制止地蹦出问题:他是和路畅住在一起吗，他……
我几乎神使鬼差地问了一句:“你，你住在这里？你和路畅……现在是在一起？”
话音未落，我猛的一怔，接着整个心像是扔到了冰水里，冷得得我几乎摔下去。
天啊，我在说什么。
然后又反应过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果然还是很在意。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幽暗的光。他仍不说话，我就一直等，手脚无措但却怎么也无法劝说自己放弃，直到我不抱希望了，他才突然开口，“是。”
他的嘴角慢慢出现一抹嘲讽。
“你这么关心这个，不会是还在对我痴心妄想吧?”
这话如同当头一棒。
据我所知，齐冀一直是情绪内敛的人，就算再讨厌我也隐藏得很好。可是现在，我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到清晰的不屑和嘲弄……
我终于这么清楚、彻底地意识到，从七年前我遇到他一开始，到今天，那些东西都忘不掉的，我忘不掉，他更忘不掉。
他始终记得有多么讨厌我。
——
“……”
大概是越被刺激得难受，我脸上的表情越是滴水不漏，明明几乎站不住了，却还眯着眼睛慢慢笑了起来，让他有一瞬间的惊讶和不解。
我提了下眼镜，没有理会他刚刚那句的嘲讽，而是缓缓地说道:“您多虑了。”
“我问这些话不过是看在您儿子的份上......不过现在嘛，恭喜你们两情相悦，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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