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钦州仰着脸看人，因为太惊讶，或者根本只是因为太迟钝，竟没想到要先站直了说话。
裴渊一只手还托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也伸出来，做出要握手的姿势，温和又耐心地看着他问：“是不是不记得了？我是裴……”
“喂！”
裴渊身后不远又炸起一道声音，人还没有露面，张牙舞爪的样子却似乎已经透过声音表现得活灵活现。
“搞什么！能不堵着道吗？我这提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手快断了好吗！”
会这么说话的只有二少裴展，他居然也来了，还是跟他最不对付的哥哥一起。
赵钦州心里的惊讶一层盖过一层，整个人都有些云里雾里，不过总算被吼回神，借着裴渊的拉力站直起来。
裴渊还握着手没放，赵钦州局促得不知道该不该往回抽，小声打了声招呼：“裴，裴总，你好。”
“你好，”裴渊说，态度可比在公司慈爱太多，“好久不见。”
只隔了一米距离的裴展，说是提太多东西手都要断了，这就已经把东西往脚边一放，甩了甩手后在胸前环着，微岔着腿，皱眉瞪眼的，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谁也别惹他的气势。
“还有完没完？你们很熟吗？”
裴展恶声恶气，盯赵钦州一眼，看向裴渊，更没好气。
“少在这装和蔼可亲的大家长！快点办完事回家。”
裴渊跟赵钦州并排站着，闻言微微侧身倪了裴展一眼，并不跟他费口舌，转头对赵钦州却又好声好语地解释。
“赵先生别见怪，实在是因为最近太忙，一直没找着机会上门来谢谢你，没有事先跟你打声招呼就跑过来，希望不会太打扰你。”
果然还是为那件事，赵钦州刚刚其实已想到了，只是他习惯了别人的漠视，偶尔被这么诚恳地招呼对待，顿时受宠若惊地不知如何是好。
“不，不会，打扰。”赵钦州两手无意识地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可是，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应该的。介意我们上去坐坐吗？”
裴渊问的时候人都已经往上走了几级，哪里有给人说不的机会。
赵钦州晕头晕脑地赶紧跟上，这一刻也没想起他火急火燎下楼来，其实是为了更紧急的事。
裴展一手提了几大包礼盒跟在后头。
都是裴渊跟他妈多事，这两人不知道背地里琢磨了多久，几十个电话把他召回去，以为要拿过年红包，结果却是半屋子包装精美也掩饰不住俗气的各色补品。
“人家小赵那么辛苦把你背下来……”
裴妈情绪很到位，一句说了八百遍的话，再说一次，眼睛还是会配合地凝起水雾，仿佛那天要不是赵钦州，他裴展真的就已经命赴黄泉。
可那只是阑尾啊，就算晚几分钟没那么大危害。
裴展虽这么想着，另一层意识却又始终抹不开想象中赵钦州艰难扛着他的画面，所以尽管记恨被他一次次放鸽子，却还是勉为其难地过来了。
裴展紧走两步赶上赵钦州，什么都不说，先把一只手里的东西塞过去，见赵钦州疑惑地看向他，便索性站住。
赵钦州全然一副想推掉又不敢，只好忍气吞声接着的表情。
裴展看在眼里，有些想笑，但气氛并不适合，就一板一眼说：“都是给你的，假惺惺的推辞就没必要了。”
赵钦州还是窘得语结，裴展这空隙已经把他的脸仔仔细细扫了一遍，眉间褶皱越发深了，问：“怎么回事？你病了？”
“没，没有啊，”赵钦州呆愣愣地摇头，“为什么，这么问？”
裴展移开视线，继续往上走，说：“随便问问。”
“哦。”
赵钦州接不上话，又找不到别的可聊的话题，就提上东西沉默地跟着。
裴展心里有气，莫名其妙的就又炸开了，突然停下来，转身冲赵钦州压着声音喝问：“你什么意思？没生病，那就是故意躲我是不是？你不想见我，以为我想见你吗？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事，谁爱做谁做，我他妈最讨厌……”
虽然裴展已经控制音量，前面的裴渊还是听到了，从上往下看，意味深长地咳了一声。
裴展才不管裴渊的警告，反而仰面瞪回去，冒火道：“咳什么，就是你多事！”
裴渊拧眉，大家长大总裁的威严又原形毕露，沉声呵斥：“不愿来就回去！”
“回就回！”
裴展不甘示弱，果然转身就要走，却被赵钦州一句话又给拦着了。
“不是，躲你……”赵钦州脸上原本就缺乏血色，但这会儿急也急了，跑也跑了，脸上除了汗，倒也泛起浅浅一层红，但怕裴展的本能还在，垂着眼说，“是，发生，一点意外。”
裴展正要问什么意外，赵钦州瞥见裴渊已经从家门前走过去了，忙喊道：“裴总，就，就这里，不要，往上走了。”
“他叫裴渊！喊什么裴总，你又不是他的员工！”裴展这也能发作，“你这人能不能硬气点，难怪连个孩子都敢欺负你。”
赵钦州老好人地哭笑不得：“没有欺负我。”
“那就是欺负我不认路！两百块，妈的，那小子心真黑！”
裴展说完，见赵钦州光站着不开门，没好气地提醒道：“愣着干嘛呢？开门啊，你们家就这么招待客人啊，把人堵外面？”
“你能闭嘴吗？”裴渊问。
裴展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倒也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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