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皆是客，年轻人请坐!”
一只粗糙而苍老的手麻利地将铁盖盖在咕噜咕噜翻滚着浓汤的锅上，翻滚的白烟被关起，逃出生天的水汽扑在老人眯起的眼睛上、慈祥红润的脸上才肯罢休，散作颗粒在头顶旧报纸裹起的小灯泡上最后滚了一遭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这是个连招牌都不打的流动摊点，买馄饨。
说是流动只不过是因为锅子底下就是溅了泥点的三轮车，而围着花白围裙、军绿色袖套的老人可是雷打不动的每夜摆摊。
“坐。”宋清川带着余霁在小摊旁支起的小桌边上坐下，木质桌椅板凳擦得锃亮，只是椅子有点摇摇晃晃。
“两个人就是两碗馄饨，模样看着好看就给大肉馄饨。”老人笑嘻嘻地拿着钳子从旁边滚烫的茶水中夹出两套餐具甩了甩，水珠上下飞溅着将三人的影子拢在里头，旁边趴着的胖橘看花了眼
。
“麻烦您了。”宋清川个子高块头大，整个人拘在不过方寸大的小木凳上倒也坐得住，头发上的定型剂发硬导致他的头发松散也不是，结成一块也不是，却惬意至极，连带着因为坐下而皱起的西装都看起来随性十足。
“很久很久以前来过，没想到还在。”宋清川看着老人臃肿的身子在火炉前转悠，颇为庆幸。
“因为很好吃吗？”余霁也不矫情，还套着黑色燕尾服的双臂就搭在桌上，撑起身子微微缩着，探了点身子问道。
“因为熟悉，因为还在。”宋清川像是终于抓到了点缥缈时间长河中静置的鹅卵石，握在手中发紧舍不得松，连带着心都稍稍提起了些。
余霁感觉到他的声音有些发紧，贴在桌上弓起的手指慢慢往下压，指腹蹭在木桌上指尖冰凉，他已经快要触碰到宋清川的袖口。
“来咯！”余霁听见老人的招呼声仓促地收回两个手臂。老人端着个托盘先将两碗热气腾腾撒着绿葱的汤上了，再拿着漏勺将锅里翻滚的馄饨捞起来掂了掂，白而嫩的肉馄饨临空翻了个个儿又相互挤压着堆在漏勺底下。
余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老人将漏勺里白花花的馄饨倒在他面前的汤底中，一颗颗白里透着嫩红的球儿上下翻滚，香甜的滋味儿慰藉了他的五脏六腑。
“嘶—”
“再等等，还烫着呢。”宋清川被余霁烫到嘴的模样逗乐了，从唇边蔓延来温和又无奈的微笑，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放松。
余霁唇瓣半开贴在冰凉的手指上，垂着眼瞪宋清川。
“好，我帮你晾晾。”宋清川被他的模样逗笑，说着就伸手拿起瓷勺一下接一下地捞着馄饨，等涌出的水汽少了些才把勺子磕在碗边还给他。
余霁舀起一只馄饨白瓷勺贴着碗边倾斜，将汤水滤出一些才塞进嘴，鲜嫩的脆肉被包进软滑的面皮经热汤一滚变得白里透粉，再经牙关一咬，荤味攻城略地带着冬日里的满足和惊喜舒服得指尖都发麻。
月明星稀，头顶路灯缄默不言，拢着这一方，暖烘着这三人一猫。
翌日。
叶深和谢云岑到达李天浩的工作室时，门前还站着两个拿着简历的高挑女孩。
“警察办案，无关人员撤离。”叶深出示的证明吓得两个女孩瑟瑟发抖。
“赶紧走吧，发什么愣，警察都上门了你说这工作室能靠谱吗？”谢云岑说着还伸手抽走女孩手里捏皱的简历。
“就业意向，模特，你们搞清楚了吗就去面试，被拉去搞援交别来警局哭！”谢云岑将纸举过头顶皱着眉看，嘴上极不客气。
“李天浩工作室涉嫌强迫他人卖淫，限制公民人身自由，现对他的工作室进行封锁调查。”叶深杵了杵快要把人家女孩吓哭的谢云岑，先进了工作室。
警队的兄弟早就突破进去将工作室里的人都控制住了。
说是个工作室其实人员设置十分混乱，不过本质就是大家凑在一起拉皮条，什么职位什么经理根本就是摆设。
但工作室内部还是布置得有模有样的，有接待室，摄影化妆室还有会议室，该有着工位、摄像机和造型服饰倒是一应俱全。
“嚯！连反光板都有。“谢云岑从角落里拎出一大块银色面板，颇为惊讶。
叶深没顾上理他，在一个三十多岁左右、双手抱着头的女人面前停下来。
“我没工夫跟你扯皮，受害者名单拿来。”叶深锃光瓦亮的靴子上照出女人不知所措的脸。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得等我们老板杜……”女人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紧张得不行语速极快。
“他死了。叶深不耐烦的打断。
抱头蹲成一排的男男女女惊恐不已。
叶深伸手拉了个凳子坐下，靠在后垫上冷声说道：“组织、强迫他人卖淫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警方将受害人一个个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但这个时间也足够你们收拾收拾先蹲几个月看守所了。”
叶深调整了一下坐姿，探身向前双手压在大腿上，循循善诱道：“不过要是有人想通了想戴罪立功做污点证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们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顺便拿出证据……”
叶深话都没说完，面前蹲的女人突然挣扎着站起来冲进办公室翻找起来，其余几个犹犹豫豫的一看，互相推搡着也冲到各自的工位上翻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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