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涵月并无太过担忧。灼云向来率性而为,喜爱游历八方,一年半载不归族都是常有的事。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不畅气,以往灼云出游皆会告知他一声,这次却没有。
而后,天长山上的闲花野草枯荣了一次又一次,灼云却迟迟未归。
本是一缕一缕散在心头的无名火,渐渐汇集成一簇烈火,每日每夜反复在涵月心中灼烧。
四处追寻无果,他也再顾不得颜面,隔上几日就会踏足东极山。
对比他的焦灼,白帝倒是淡然许多,甚至并不太在意。白帝与灼云有感灵,灼云若是有变故,他自当有感。如今无应,便是无事。
但这样的解释,也没能让涵月宽心多少。
第一次,他感觉到无涯的时间是如此难熬,所有欢喜愉悦的心情,随着灼云的失踪一并消失殆尽了。
持续到一个春日的午后。
那日,他从异界寻人无果归来,疲累地跌坐在揽月宫的大殿发愣。忽然,大殿的门扉猛然被人推了开。
随同刺目的光亮一起迈进大殿的,正是那个无缘无故消失,让他寝食难安的人。
那家伙不察他所思所感,还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挂着得意的笑递给他一个锦袋。
“北极仙翁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这是我跟花神要来的花种,世间最奇特、最美丽的花都在这。你种出来,都是你的!”
茫然地捧着锦带,他听清了灼云的话,眼眶骤然泛红,一把将锦袋扔在地上。而后……
嗯?其后怎样来着?
涵月捏了捏眉心,有些想不起当时的场景。那时是真的被气昏了头!
“让我来,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有什么条件,快说!”
灼云突然不客气地发声,将他从游离的神思中唤回。
涵月偏过头,看着对方在夕阳下似乎变得温柔的眉目,浅笑道:“什么都不是,不过相见你一面。那日我说,这些年的恩怨一笔勾销……”
话还没说完,就遭受了对方一个不屑的眼神。不过比起曾经激烈的言辞,比起那日遽然倒下眉目紧闭的模样,这样的状况倒显得亲切许多。
所以涵月非但不生气,还笑弯了眼,“我是认真的。”
几百年前,他就对两人的争执感到疲倦和厌恶。只是不知如何松手,如何回归原点,只好放任由之。
而如今,涵月感到万分后悔。后悔那些相互刺伤,后悔五百年的空白时光,后悔对灼云这几百年变故的全然无知。
若是当年两方交好时,他还能开口询问,而如今想从灼云口中听到一句真话,怕都绝无可能。
现在这种情况,更不是斗气的时候。
幸而无论是在芝山的手下留情,还是醉酒时的无意表露,灼云对他并非半点不念旧情。
涵月如今只想,一点点也好,不复曾经也好,他想慢慢地拉近两人的距离。
他想待灼云好些……
心尖漫上一丝伤感,涵月忙低下头,在灼云说出更破坏氛围的话之前,先掏出了锦袋。
他笑着递过去:“这花种算我借你,五百年后印昙花再开,你要还我一颗。”
锦袋贴着胸膛放着,熨上了温热,灼云接过手,微凉的指尖立马沾染上那热度。
明明夕阳还没落下山头,空气却逐渐透着凉意。不可直视的骄阳也只有在这时候,才露出一点少见的温柔。
夕阳的余晖侧映过来,照在涵月脸上,点亮他看来的双眸,波横清炯。
“若有人对你用情,一眼就明白了!”白凤斩钉截铁的话,蓦然响起在耳边。
灼云凝视着涵月,忽然拧着眉问:“你何时开始……?”
“什么?”没头没尾的一问,涵月不解其意,前倾了半分询问。
然后下巴传来微凉的触感,他呼吸一窒,身子僵住了,瞳仁里满是灼云那张突然放大的俊脸。
灼云上身半倾,两指捏着涵月的下巴,靠的极近,近到两人湿热的鼻息在半指间纠缠,难分难解,近到俯首就颈就能贴上那两片唇。
指下用力,灼云迫使着涵月正视他。他深深望进那双墨瞳,想要看清那里的神采和暗藏的情愫。
你何时开始对我动情?灼云是想这样问。
白凤说的对,所谓情意,虽是虚无缥缈之物,却又一眼能明之。那样的眼神,灼云并不陌生,不少人用那种炙热的目光注视过他,不过他从不在意,一贯漠视了。
可涵月与她们不同,涵月从未那样看过他,所以他从未生过这样的念头。
直到因为千秋而沉醉的那一夜,这人依在他肩头,褪去了戒备和掩藏,看向他的眼瞳分明是炽热到滚烫的……
疑惑至此在心间扎根生长,一日比一日茂盛。
荒谬,他不信,这家伙怎会对他动情?他不信!
尽管他再不信,但在这一刻,他清晰无比的感知到,眼前人的气息乱了。
因为他,对方的心乱了。
意识到这一点,胸膛不受控制怪异的鼓动起来。避开那让他烦乱的眼睛,灼云想强行压下去,视线一落,看见了掌心边缘的一道痕迹。
那是一道极浅淡,不细瞧根本看不分明的痕迹。
一排细细的齿印。
刻意遗忘的往事,又记了起来。
因为这人可能欢喜,他才费劲心力去往八方,寻得这几粒珍奇的花种。谁知他怀着期待交到这人手里,这不知趣的家伙竟看都不看就一把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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