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号的尸体马上移交到解剖室进行解剖分析。应辰里刚刚安慰好赵之云，就被调到楼上和她一起去分析5号的近期活动和表现。
她死前几分钟的监控视屏被截取出来投影在幕布上反复播放，多角度多方位的八个摄像头把那短短几分钟里5号的所有挣扎的痛苦再次展现了出来。
完完全全的，丝毫不漏的。5号的所有痛苦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被完全倾泻出来。
赵之云的眼睛还微肿着，愣愣地看着视屏里的5号往虚空里一抓，然后解放了似的说出“我”这个字。
短短八分钟的视频被反复播放了几十遍，赵之云和应辰里就坐在这间会议室里反复看着5号临死前的模样。
这近六个小时无疑是最煎熬的，应辰里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他和赵之云在这段时间里都没有离开过会议室，滴水未进，却丝毫感不到渴和饿。
长期盯着显示器的眼球几乎要炸裂，应辰里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仿佛也摸到了一些湿润的液体。
赵之云的眼皮肿得更厉害了，应辰里递给她的一包纸巾全部用完了，但她的眼泪止不住，干脆就随它继续往下流。
可会议室里的人不只是她和应辰里还有别的后来进了又出或者出了又进的上层决策者们。
她脱下手套小心地揩拭眼角的泪，眯了眯蒙了层雾快要看不清楚东西的眼睛，揉了揉它，假装是有东西被风吹进了眼睛里，才让她眼睛红肿起来的。
在小时的指针滑到七时视频终于停止播放了，会议室里只剩四个人。高铭、应辰里、赵之云和另一位权限应该比高铭更高的实验人员。
他戴着一副银色边框的平光眼镜，语调却比外形打扮相似的高铭要严肃的多，“你们俩是5号的观察员吧，九点钟之前把5号之前的观察报告和她近一周的表现都做份总结。以及5号今天的表现写一份报告，一并交过来。”
“是。”应辰里和赵之云同时说。
应辰里愣了会儿，他被赵之云嘶哑得不像样的说话声音惊到了，那短短的一个字她是从喉咙底里发出来的，却嘶的像是个年近八旬的老妪发出来的。
两个人并排走出会议室，赵之云的情绪没有原本在里面时那么压抑了。她鼻子抽咽着，眼睛却挣扎着不再让自己掉下眼泪来，像是一个控制好宣布歇业的机器，把泪腺控制好了。
她端正好自己，摆出一副高端科研人员的模样，却小声地靠在应辰里身边说：“5号真的是说话了吗？”
几十遍的视频重复，应辰里已经熟悉到5号在那八分钟里哪一时刻做了什么样的动作和表情都了然于心，但是面对到赵之云提出的这样的问题，他还是愣住了，然后点点头，低声说：“是。”
赵之云的情绪没有变化，应辰里以为提问接下来就会结束。却在他们俩经过实验区里的某个拐角时看着赵之云突然蹲下来捂脸痛哭。
这是这层楼里难得的监控盲点，但如果他们在这里停留时间过长的话还是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赵之云大概是心里也清楚这一点，花了两分钟哭过之后又站起来继续走在他身旁，就好像这段四分之一的视频长度的哭的时间从未发生过。
他们先回到自己的工作区域把近期的工作日志找出来，其他一些和他们关系不错的研究员们虽然不知道详细经过，但也知道5号实验体死亡的事情。
见他们俩神色匆匆地回来，都自觉花上几分钟时间站在应辰里和赵之云旁边在他们收拾的同时安慰着他们。
拍着肩安慰说，“没事没事，不是还有别的实验体吗？少一个多一个没什么。又不是人，以后还会有的。”
赵之云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了，只能面色微恙地僵硬笑笑。
还有女研究员说，她是蓝星的“追慕者”之一，“你们还有蓝星呢，蓝星是乖孩子，他接下来不会让你们太操心的。”
在他们整理文件的这段时间里，有人为5号的死亡感到可惜，也有人感到无奈，同样也有人劝慰着他们看开些。
离开这里之前应辰里去看了看蓝星，他现在被委托给另几位研究员暂时照料，还是坐在原本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并没有因为应辰里或者5号的离开而有什么改变。
应辰里忽然想到了那张对他而言陌生更甚过于熟悉的脸，有着比蓝星更利落清晰也更消瘦些的下颌线，深褐色的眼眸，一如平静却藏着光晕的眼。应辰里突然为自己这样的联想觉得别扭起来。
于是他对虚空中唤了一句，“蓝星？”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不会得到任何回答，却看见坐在角落里的人抬起了眼。
应辰里脸上闪过错愕之色，不过马上收敛起来。仅从外表来看他面部表情肌未动分毫，还是原本沉静的模样。
蓝星倒也只看了他一眼就又垂下眸子，他穿着赵之云带来的一件新的浅灰色模样有些奇怪的像睡裙款式的长T恤，刚才的反应像是只是恰巧发生而已。
应辰里心中思绪万千，却只能将幽深眼神尽数遮掩。
蓝星哪怕是坐在水泥地面的角落里，穿着一件灰扑扑的T恤也难掩盖他一身上好模样。肌肤是牛奶色的白，亚麻色的碎发随意地贴着颈部，有些长了，尖尖的精灵耳露出一些，像是注意到了应辰里的目光，耳朵尖微微抖了抖，眼神却还避讳地落在地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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