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天应辰里被导师联系去实验室去，美其名协助，实际打杂。
他今年28岁，毕业后仍跟在博导身边做事。跟过的课题不少，用移液枪转移过的试剂次数比他每天喝水的次数要多得多。
长滨市近日来的空气质量不太好，PM2.5已经远远超标。应辰里出门的时候先带好防护口罩，再穿好自己的浅咖色大衣。
他看起来像24、5的年纪，或许换上一件简单的T恤衫会看起来更年轻些，大概是总待在实验室里的缘故，他身上比一般同龄人少了些在社会上待过的痕迹。面庞看起来虽较同龄人年轻几岁，可眉眼间却不是放松的，各种实验、报告压得喘不过气，不过兴趣所在他倒也乐在其中。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不过还是要提防着秃头，至少不要像导师那样，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却已经成了地中海，出门接受采访或者讲公开课还要贴个假发片，这就少些乐趣了。
驱车去到实验室，乘电梯到了楼层，脱下防霾口罩又换好实验服。导师才又和他讲：“小应，新来了个项目，你和我一起走吧。”
突如其来的出差有些猝不及防，应辰里什么也没准备好，除了身上一身实验服，他只好无奈地提醒自己这位导师：“高老师，我什么都没准备。”
没想到反而被高铭奇怪地看了一眼，“即去即回，这个项目没说留给咱们，只是去看看而已。”
不辩解什么，应辰里把实验服又换下，老老实实上了导师的车。
他其实想不到还有什么项目，手头上最近的一个课题还没有完成。十二月份的到来意味着过去的一年即将翻篇，按理来说导师他不会那么着急要更进另外的项目。除非——
除非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必须去一趟。
高铭不到五十岁，却是生物学类的专家。各项研讨会上少不了他的身影，应辰里作为他带的掌门弟子，跟去开会过不少次。习惯了定期各处飞的生活，两人对此次行程的最终目的都不曾深究。而等到了新的实验基地，应辰里才发现他想的或许有些简单。他数次开会分别见过的各位生物科学界大佬此时像一盒完完整整集好的卡牌一样，都来到了现场。
先到的这些位神情无一不严肃，都紧盯着实验基地缩着的那处铁门看着。
站在导师后面的应辰里有了某种预感，铁门之内隔绝着什么，他望着那处，突然产生了难以抑制的剧烈探究欲。
空地前满满占满了人，几十位专家学者在短时间内从全国各地聚集于此。那道上着锁的闸门却将一切视线都阻隔在外。
然而当闸门打开所有人进入室内后，所见到的场景无异于金属钠溶入水中造成的巨大反应。
几乎可以保证，假如现场有一名新闻从事人员，他只要拍下当场的照片，那这条消息将即刻成为头条。知名度同时代表着它所能带来的无数利益和名誉。但更主要的是，这给普通民众带来的恐慌足以让一整个星球暴动。
但在场的都是做着科研和实验的研究者们，他们噤声无言，而空气里仿佛只要点燃一枚火柴就能引爆全场。
——没有人能确保牢笼里关着的是人或者是人造人或者其实是其他什么东西。
没有人开口，因为已经无话可说。
应辰里的眼睛里倒映着他所看到的一切，一群像人的生物，有些有着像蜥蜴一样的尾，有些有些鲨鱼一般参差的齿，还有像西方神话里精灵一样的尖耳朵。都赤裸着，当一众人进入室内时他们动作一致的扭过头，抬起眸子看着眼前的来人。
应辰里也才发现，他们眼眸的颜色居然也都是不同的。
被几十只不明生物同时盯着的感觉实在不好，尤其是他们是群似人却非人的东西。
仿佛有谁发出流涎水的声音，像是预备狩猎的豹或豺狼擤着鼻子盯准猎物蓄势待发。
关押着“豺狼”的不像牢笼，而隔绝在牢笼之外的他们才像真正处于牢笼之中。
四处的空气都透露着危险，有人受不了了，被全身有着脓包像赖皮蛤蟆的表层皮肤的“生物”看着，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声音却将寂静打破，空气被躁动与不安纷扰着，一时间人群骚动、议论纷纷。
高铭眉间紧蹙，平光眼镜遮挡住了部分肃穆的目光。但应辰里知道他这位导师心里多半也不太好受。
这群东西实在是太像人了，或站或跪着都难掩盖他们像人的躯干。应辰里不愿将他们称做为人，实在是不能想象有人会被用作这样的生物实验。即使是基因改造的人造人，都难以想象被用作这种“无理”的实验。
整个楼层见到他们的所有人此刻大概心里都在想，不要是人，千万不要是人。
面对着这群生物他们讨论不出什么，纵使是生物学方面的专家，也难以将脑海里的这一幕驱除出去来静下心去思考。
电子锁落下，再加上几道防线。人群从压抑中走出，说话的声音才大了些。
“是什么？”
“从哪里找来的？”
“有人做了违禁实验？”
......
直到有人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他们是人吗？”
空气又被冻住了，所有人大气不出。互相望着彼此，希冀于名声鼎盛的同行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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