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要被吓死了,那一瞬间,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炸开,呆呆重复:“疯了?!”
六常从刚刚开始就有点不对,情绪大起大落,这时候剧烈地咳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几乎要不像人类了。
可是任他咳得震天响,我都没了知觉。那种感觉很奇妙——像是在梦里,我自己变成很小的一团,缩在意识深处随波逐流,与整个世界都隔着一层水面——我可以听得见那种几乎要把肺吐出来的痛苦咳嗽,可是不真切,像是隔壁的声音。我手脚发麻,无法动作。
小小一团的我缩在黑暗深处,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完全放空,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仰面朝天躺着,疯了一样回忆着他的样子——帅气的、深情的、严肃的、狠辣的、神经兮兮的或意气风发的。
但是可想而知,这两个我,无论哪一个都没有办法对现实产生助益了。
六常在把自己咳死以前终于止住了,在呕出一大滩血以后。
我艰难地控制住自己麻木的舌头,又问了一遍:“……疯了?是什么意思?”
幸好他已经咳去了半条命,没有察觉出我的不对,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妄议君上,是我唐突了。”
我仍旧追问:“怎么个疯法?”
“你这么关心做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不是寻常疯法……总之不影响他执政。”
然后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了。
我只能聊以**——还能执政,应该还能有个人样吧,哈哈。
后来,当我终于亲眼见过了他在六常口中的“疯法”,我竟然不知道那样是否比真的成个疯子更好。
只是这个时候,我还坚定地以为,隔着迢遥的山河,我永远不会再见他。
据六常自己说,那口血似乎还吐得很好,是释放了浊气。后半夜,他已经有力气坐起来打坐调息了。
待到他又调息完一轮,我问他:“那你这次还回去吗?”
“你怎么每次都要这样问一下?”他说,“我全年的年假都堆到这几天请了,这次受这个伤,回去可能还要迟到。”
我惊愣于天下第二——在两天前悄悄荣升天下第一——也要请年假,十分震惊:“我以为你来去如风,说走就走了。”
他说:“谁叫我们祖师爷跟他李家签了卖身契呢?”
我:“拉倒吧,你之前不就打算带鹿琛走吗?”
他眯起眼看我一眼:“这你也知道?”
我故作高深:“谁叫我是莲台圣主呢?”
我想了半晚上,总算明白。
我想起我杀了李彦殊那天,从天牢出去的时候,他驱散了所有守卫,站在一截灰色的城墙下等我——他是在等我。他带着一匹青鬃的烈马,只要我一点头,他就会带我走。他是真的准备好了——放下自己从出生以来就为之奋斗的意义、放下祖宗们的生死契约、放下传世的铁骨与忠诚。他是天下第一,皇城没人拦得住他。
他带着一绢长卷,上面印着银色的祥云——是李彦廷写给我的。可能是一封情书,可能是道歉信,或者什么都好,总之我没有看,我不敢。
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是在我拒绝了他、并表示一定要进宫以后才把那封信给我的。可以想见,如果我在城墙下答应了跟他走,他就不会把那封信给我,也许会在当晚烧掉,也许会在下一个驿站寄回皇城。
可能他那天的任务就是来给我送信——李彦廷不知道这个最可靠暗卫的私心,正满心期待地等在宫里,等我看完信,哭卿卿去找他,啪啪啪一顿再重归于好。
又或者李彦廷知道——知道暗卫有可能一去不回,带我一起,但他还是叫他来了,自己留在大殿等待最后的审判……我的审判。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会走上最后那条绝路。
——哪想我倔强如牛,也不跟六常走,也不看他的信,就是一门心思要玉石俱焚。
他可能都愿意放我走了,却不想我能以最惨烈的样子死在他面前。
我突然很想读读那封信。
六常看着将要落下的孤月,目光悠远:“可他死了,我现在固然能走,去哪里呢?”
跟武侠小说里写的不一样,我们待在这山洞里,没有人来杀,也没有人来救,自给自足养了几天,就拍拍屁股回了莲台。
莲台总部在东南妄山顶上,临着海,沙鸥翔集,白鸟起落。
六常伤没好全,就急着要走。他说原本就迟了几日,再不回去,是不行了。
我也没有强留他。一来,作为屠欢,我怕他撞破我的身份,二来,作为上辈子的鹿琛,我也不晓得应该怎么面对他。
他走的时候还叮嘱我留在莲台好好练功,当心着点,那“莲心诀”第十重是道鬼门关,别入了魔。下次见面,我不是天下第一就是盖世魔头,也有可能是一把骨灰。
我说我本来就是天下第一。
他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挥挥手,上马去了。
我的小侍女说,万毒谷圣女在我出去的时候,跟另一女侠在祠堂外边打了一架,打赢了,带着那女侠一起走了。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我一点也不关心。
总之是清净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我的武功……怎么办?
我叫小侍女去给我把武功秘籍拿来,她扑通一下就趴倒地上去,以额点地,吓得瑟瑟发抖:“圣主……本门武功,唯有您亲身相授……奴婢……奴婢是万万没胆偷学的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皇上你别哭请大家收藏:(m.265xs.com)皇上你别哭265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