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碧蝶，青碧的颜色太好看，好看到透着一股子妖气。
我看到风灵瞳孔一缩，咯嘣一声脆响，屠欢把那只碧蝶捏爆了。
风灵的表情变幻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换上了娇俏的笑颜：“是奴家输了。莲台圣主果真不是这世间人，这样利落的身手，这样俊俏的脸儿。”说罢竟是要伸手去刮屠欢的脸。
屠欢却捉住了她的那只手，顺势亲了一下，一笑风流：“圣女才是，漂亮的身手，这驭蝶之术出神入化，本座算是大开眼界。”
风灵顺着这个台阶滚下去：“圣主可真会说话。”
于是擂台上留下的人变成了屠欢。他神色间并无傲慢，却是下颚微扬，站姿笔挺，广袖风流，站出了一身恃才傲物的疏狂。
我要放心一点了，跟这样的人对战，总比跟那毒女对战要好，就算打输了，人家有修养，也不会要你的命。我问李彦廷：“是不是该你上了？”
他奇道：“为什么？”
我也很奇怪：“啊？你是一境之主，顶厉害的，不该去把场子找回来吗？”武侠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我想啊，李彦廷这次千里迢迢跑到南苗来参加武林大会，不捞个盟主当当，怎么对得起堂堂大衍皇帝浪费掉的宝贵时间？怎么对得起大男主的命中注定？
隔着面具我都可以感受到他看我的眼神，宛如关爱智障：“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可怕的吗？你拎清楚，我的主业是治理天下，不是和这些怪物打架。”
我嘟囔着人设崩了，你不是该文武双全操天日地吗。他没听清，要我再说一遍，我就问他：“那我们云镜最厉害的是哪个？”
他想也没想：“六常。我是他教的，我爹是他师父教的。”
我就蹭过去，指着在台上睥睨众生的屠欢，问六常：“你与他相比，如何？”
也是第一次接触武林，激动，非要追问个胜负高下，恨不得列出一张武力值名单，给每个人物都打个分，忒傻，真的。若是打分就能分出高下，那还比什么比？直接拿着名单往下念就是了。
六常眯着眼睛盯着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诚恳地回答我：“这说不准，不过若是摒弃一切外因，我怕是要输个四招半。”
我很想问他那半招是哪儿来的。
不过依我的段数看，问了也是白问，又回头去看李彦廷，见他不动如山，没有半分去搞一搞事的意思。
屠欢又跟那儿杵了半个时辰，后来钟声敲响，响彻山谷，鸟虫齐飞。除了前排几位大佬，其他人都半跪下去，声浪如潮：“恭迎盟主！”
我看着屠欢不可一世的俊脸，心说这厮不会才是男主吧？
阿日也不知是中了蛊还是中了毒，到后台一个劲儿吐血，六常出手把他的经脉封了才止住。不一会儿，他就老僧入定，面目青灰，进入了假死状态。
大家忧心忡忡地围着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办法。
又过了一会儿，阿月跟李彦廷说：“主子，时间到了。开宴了。”
李彦廷点点头，带人出去了。
我蹲下来，看着阿日石灰一样的脸色，非常担心。
李彦廷忽然登登登走回来，拎起我的领子，问我：“你在干什么？”
我说：“什么干什么？”
他：“怎么不好好跟着我？”
我说：“你不是不要睬我么？我跟着你做什么？”
他显然忘记了刚刚还在给我甩脸色的事实，一时拉不下脸，转身负气出走。
我就冲着趋日摆了个鬼脸，虽然他看不见。心说你看看，你们老大是不是只有三岁？
可是李三岁把阿月留下来陪着我了，我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儿，当我发现我越来越亮了以后，我觉得更不好意思。
阿月把我赶到椅子上去坐着，塞了一杯茶在我手里，自己一屁股坐到阿日对面，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一根狗尾草在人家鼻子上撩骚，摆明了欺负人家不能动。她撩着撩着就莫名其妙跟那儿托腮笑，也不知道那张死人脸有什么好笑的。以我超前几千年的现代人眼光来看，这两个逼绝壁有一腿。
这氛围让我很尴尬。
万毒谷给每个门派都安排了一个房间待着，还有个阳台。我发现屋子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以后，就溜达到阳台上去看月亮。
然后我就被抓了。
被抓了。
就是这么的轻描淡写。
抓我的是风灵，圣女大人亲自出手，比较稳妥，以至于屋里那两个人——我相信阿日这样的武林高手就算这个鬼样子也是能感知外界的——愣是没发现我被抓了。
你敢信？
被风灵拎着掠过窗台时我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阿月给阿日扎起的双马尾。
简直要瞎。
我是在一堆虫子里醒过来的，吓得又要晕，被一旁的风灵揪住了耳朵。
“小郎君，快起来，不要装死，不然你们境主看到，可要心疼了。”
“诶诶诶疼疼疼，轻点轻点！”我护着耳朵，她的手很冷，很硬，像是铁，不像是个人。我一边龇牙咧嘴一边嬉皮笑脸：“抱歉，你刚刚说的什么？心疼谁？我吗？那不能，我跟我们家境主不熟，不熟。”
她凑近我，金色的瞳仁在我眼前放大，一圈一圈的花纹，像是某种冷血动物：“小郎君又说瞎话了，奴家可没有见过哪个有胆子在云中君肩膀上打瞌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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