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蝶继续笑得魅惑众生：“那武当的事，自然不是您老人家的家事罢？”
我装模作样，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你为魔门，我为白道，撞见了这桩事，不管不好。”
阎罗刀：“那境主是要管到底了？”
我又想了想：“管不管到底不知道，先管着吧，倘若你那边又冲出十八高手，不管也就不管了。”
我听到李彦廷在旁边笑了一声，声音很轻，还瞄了我一眼，我苏得头皮都麻了。
阎罗刀抱拳，退了两步：“那今日这个面子，荼罗宫就给了境主。走！”
荼罗宫门人像蚁群一样杂乱又有序地离开了，撤退的姿势相当熟练。
我都看呆了。
“阿鹤！”撕心裂肺一声嚎。
嚎的人是武当赤灵道长。
阿鹤是池青道长的俗名。
池青子刚刚被荼罗宫灵猫近身挟持，一直未释。灵猫这个姑娘也是当真牛逼，刚刚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身陷武当众人当间，竟然一声不吭，存在感被稀释殆尽。我这个水货就不提了，连离她不到十米的月华都没有注意她。
而荼罗宫撤退的时候，她是最后一个走的，像一道残影一样滑出了武当的人群，融入了撤退的人流。而在离开之前，她用她的梅花刺，在池青子的肾脏上扎了一下。可怜池青子又被点了哑穴，待荼罗门人退尽，伤口才开始飙血，倒了下去。
“阿鹤！”赤灵子将池青子接入怀中，目眦欲裂，青筋爬满颈脖。
我在山崖之上，只能看到他的后颈，却仍旧能感觉到他的彷徨。他浑身都在颤抖，万语千言卡在喉间，只能反复说出两个字，“阿鹤……”
“师兄。”池青子抓住他师兄的衣袖，用的力气之大，以至于骨节青白。他咳了一阵，却只吐出很少的血。然后他笑起来，眼底是将死的青灰，那个笑容却让人感到温暖，“能同你一道……浪迹天涯、惩奸……除恶……十数年，是阿鹤这一生，最好的事了……”
“阿鹤……”
池青子的身体渐渐沉下去：“抱歉，师兄，山高水长，阿鹤……先走一步。”
“阿鹤！！！”野兽濒死般的悲鸣。那呼声之惨烈，引山河同悲。我没有听过一个人如此撕裂的嚎叫，像是要把自己的内脏都震碎。
武当弟子呼啦啦跪倒一圈，哭声像是海潮，要把山谷都淹没。
二十年前，名门武当的两位少年俊杰因丑闻名动天下。他们用二十年的时间执手，共赴艰险与流言。时至今日，成为武林中举重若轻的人物，把当年的狼狈和屈辱都化作笑谈，本已是云开月现，苦尽甘来。
可惜苍天总无眼。
我们就在这样悲凉的气氛中悄然离去。
漫山遍野的死人，我转身的时候腿脚一软，被李彦廷揽入怀中。
我抬头去看李彦廷，他眉梢僵硬，嘴角低垂，不再是李安冉，那完完全全就是李彦廷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原本的计划是什么样，只是猜测，大概玩脱了。
我用我一个深受金庸小说影响的现代人眼光来揣度，大概是这样——江湖与朝廷本不相干，帝王所求，最好是江湖能黑白制衡，所以，在道义上他应该力挺白道，但事实上，两边对他来说都无可无不可，所以他下令等，等到武当凉得差不多，他出手相救，神兵天降，更利于达成他的目的。可他没想到池青子真被搞死了，恰好这又是一对品格高尚的同性恋人，就有点愧疚。
我把手掌盖他脸上，揉了揉。跟他说，我知道你不想这样的。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用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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