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骁晃了晃脑袋，暗道自己实在是太紧张了，净想些有的没的。
码头只有近海的一面开了灯，今晚的风有点大，浪潮翻涌着拍打礁石，水声很响，货轮里没有开灯，隐在黑暗里，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没人说话，只听见潮水涌过来又退回去的哗啦声，远处偶尔传来一点清脆的鸟叫。
付骁腰上别的枪硌得慌，好在并没有等多久，停靠在码头边上的货轮里面就走下来了三个人。
付骁把嘴里叼着的烟头扔在地上，伸出右手：“曾先生，你好。”
那三人站在最中间的便是他此行的另一方交易负责人，秃头，白胖子，脸上的肉大概比许多女孩儿还嫩，可看他的啤酒肚应该年龄不会低于三十岁。
他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神态自若地走过来，像一尊被供奉着的笑面佛。
他伸手握住付骁的右手，手心湿热，微微用力：“你好你好，早听说付先生年轻有为，青年才俊一个，颇得莫少的信任，今天看来，传言果然不假啊。”
付骁也客套地笑了笑：“我都是小打小闹，哪里比得上曾先生在金三角的生意。”
“诶——”曾先生笑着摆手，微微睁开的小眼睛里透着猥琐又意味十足的精光，“生意到处都是，人才可不是随时都能有的。”
他握着付骁的手，中指试探性地在付骁的掌心抠了一下，暧昧地摩擦：“怎么样？付先生有兴趣跟我走吗？保证有能让你大展拳脚的机会。”
付骁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直泛恶心，面上却还做着样子笑得虚假：“这事我可做不了主，我们莫少今天也来了，如果曾先生有生意之外的事情想谈，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这曾先生倒也是个老狐狸，听了这话，脸色都没变一下，松开付骁的手，望了望远处的那辆黑色轿车，呵呵呵地笑起来。
“莫少的地盘我哪里敢去烦他，咋们还是生意为主...生意为主，和气生财嘛。”
言罢，他又色眯眯地看着付骁，眼神来回穿梭：“莫少竟然愿意坐镇，看来付先生跟莫少的关系有点儿不一般呐。”
付骁冷笑一声：“曾先生是想诽谤我是陈氏集团的私生子？是莫少的兄弟？这罪名我可担不起啊，估计莫少听到了也不会高兴的。”
曾先生难得地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大笑：“付先生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跟你合作可太有趣了，”
随即话音一转，仿佛前面什么都没发生过，说起正事来：“那付先生，咋们现在就验验货如何，虽说这柳城是莫少的地盘儿，但时间拖久了也怕出什么纰漏啊。”
“好，曾先生是爽快人。”付骁点头，“为表我方的诚意，就让曾先生先验吧。”
他偏过头对身后的人说：“去把箱子拿过来。”
曾先生脸上的肉笑得挤成一团，像个刚出锅的发面馒头：“那就多谢付先生了。”
付骁拿到黑色皮箱，一层层打开，曾先生做惯了这样的生意，俨然是个行家，要不了多少时间就把钻石给验了，透亮度符合之前定的规矩。
便也没有再拖延时间，勾了勾手指。
身边的人会意，走到后面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货轮上又下来了一批人，每两人抬着一个封好的木箱子。
曾先生笑得诚恳：“给莫少的自然都是好货，付先生尽可查验。”
付骁也微微一笑：“做生意就是要清清楚楚地才好。”他朝那些箱子扬扬头：“去吧。”
身后的马仔看到，朝后面的两辆面包车招了招手，上面下来几个人，一起去对那几箱东西进行‘验收’。
付骁站在原地，脸被海风吹得冰凉，他环顾了四周，就像是站在舞台上的歌手，看着台下都是不清晰的，而他们站在灯光底下，那些没被光照到的地方，就更加地漆黑一片。
他拿出打火机，点起一根烟，烟头在深吸之间忽明忽暗，也将他的五官照得更加深邃。
那位曾先生惦着脸凑过来：“付先生爱抽烟啊？”
“习惯了而已。”付骁的语气淡淡的。
“那待会儿我就代表我个人再送付先生几盒上好的雪茄，包你喜欢，也为咋们以后的合作打打基础嘛。”
付骁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样：“曾先生说笑了，这批货要是真达标，咋们的基础可就稳固着了，还用送什么雪茄。”
他说习惯抽烟，这憨批却要送他雪茄，果然是聊不到一起。
不过明着说是雪茄，盒子里装着点其他的什么东西可就说不一定了，到时候要是被陈莫发现，疑心他想另寻出路，可就栽在这上面了。
这曾先生不怀好意想逼他上梁山，却不知道自己的命都快没了。
付骁摇摇头，移步走到那几个箱子面前，轻轻划开一个口袋，手指沾了些里面的细粉末，放在嘴边舔了舔，吐了口唾沫。
几个验货完毕的马仔回他身边汇报：“骁哥，都检查完了，没问题。”
“嗯，知道了。”
付骁点点头，将烟头弹到地上，示意人把装钻石的皮箱交出去：“曾先生，合作愉快。”
曾先生也乐呵呵地笑了：“合作愉快。”
正交接之时，意外就发生了。
黑暗里传来急促的跑步声：“不许动！警察！”
付骁曾经不止一次地听到过这句话，电视里、现实中，他都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但此时此刻再听到，却莫名地有一种心酸又激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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