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我身边。
顾呈礼的视线汇集在那五个字上,在脑内翻来覆去地滚动。
他低眸,柳逐溪的双颊酡红,似乎觉得口干,双唇缓慢地蠕动着。松开攥着他衣角的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微痒的鼻尖,轻缓的呼吸浅浅地扫过他的脖子。
如同羽毛略过,轻柔又不可忽视。
他忽然有些不敢触碰她。
下巴微抬,动作很轻地蹭了蹭她的发顶。
他家小溪。
是个傻小孩。
-
一路驱车回远星小区。
还未进屋,就见玄关处被翻出乱七八糟的鞋子,姿态各异又安详地躺在地上。
顾呈礼背着柳逐溪绕过障碍物。
罪魁祸首正雄赳赳气昂昂地监视着猫窝里的异类。
适时,吃鱼惨兮兮地喵呜了一声。
骨头听到这声动静,情绪激动地绕着猫窝转悠,爪子扒拉着猫窝,王者之气尽显。
它没能得瑟得很久。
顾呈礼走到骨头身边,他蹲下后,揉了揉骨头的毛发,安抚了它片刻,刻意压低了嗓音同它说教,“想挨揍吗?嗯?”
骨头摇着尾巴,呜咽一声。
“吃鱼是女孩子,你不仅年纪比人家大,脾气比人家臭,还准备欺负女孩子?”顾呈礼浅笑着问:“臊不臊?”
骨头蹭了蹭他的膝盖,呜呜叫唤几声。
顾呈礼不吃它这套,他低声说:“嘘,不要吵小溪睡觉。”
他给骨头准备了些夜宵,骨头见到吃食,所有的不满全抛脑后去了。
顾呈礼起身抱着柳逐溪进卧室。
可能是她此前忘记关房门,骨头和吃鱼追逐打闹的过程中,还将战场转移到了卧室,地上一片狼藉。
这两个小家伙不对盘,让他有些头疼。
柳逐溪睡得熟,她对周遭的事情毫无知觉,呼吸均匀,只是唇瓣很干,总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
顾呈礼去厨房烧了壶开水,兑成温水后,添了几勺蜂蜜。
柳逐溪嗜甜,她咕噜咕噜喝了半杯,缓解了口中的干涩,咕哝了句什么后,翻了个身躺回床上。
顾呈礼帮她掖被子。
屋外骤然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两个小家伙又打架了。
吃鱼小小一团,缩在桌底,骨碌碌的双眸微润,不安地喵呜喵呜。骨头后脚蹬着,脑袋拼命地往桌底缝隙拱。
与此同时,它耳朵灵敏地听到顾呈礼走路的声响,做贼心虚地退出来,看都不敢往回看,撒腿就跑。
顾呈礼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猫和狗竟如此不相容?
他弯腰将吃鱼从桌底抱出,往骨头的窝淡淡地瞥了眼,收回视线。带着猫窝去卧室,阖上门。
骨头悄咪咪从狗窝里探出头,听到门阖上那瞬,耳朵竖了起来。
刚解决一个家庭矛盾。
又来了一个。
面前,柳逐溪脚步虚浮,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正从床头走向床尾,差几步险要跌下床。
她听到顾呈礼进来,眼睛艰难地半睁着,张开双臂要向前,声音含糊不清地咕哝道:“二哥,抱。”
室内亮了盏暖黄色壁灯,光线暗淡,气氛温柔。
顾呈礼上前一步,扶好她,温声问:“醒了?”
柳逐溪并未作答,她主动凑上前双臂环着顾呈礼的脖子,依赖地倚在他胸膛上,断断续续地说:“二哥……你怎么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梦到我了?”顾呈礼的声音隐含笑意:“这么喜欢我?”
柳逐溪并未作答。
头埋在他的肩窝,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顾呈礼揉揉她的后脑勺,嗓音低柔温和:“做噩梦了?别怕。”
小姑娘的肩背瘦弱,浑身上下没什么重量,细细的胳膊攀着他的后背,宛若缠绕大树生长的藤曼。
室内静谧无声。
过了一小会儿,顾呈礼感受到肩窝一片濡湿。
他的身体僵硬着,有丝无措。
她的哭声压抑,细弱,却密不透风地将他的理智击垮。
顾呈礼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涩然:“小溪,梦境都是假的,二哥陪着你。”
“二哥。”柳逐溪的声音夹哭腔,“我讨厌他们。”
顾呈礼有些疑惑,但也顺着她的话头安抚她道:“嗯,二哥也讨厌他们。”
她难过地嘟囔:“他们好过分。”
听她这句控诉,顾呈礼脸色稍变,眼神凛然,他克制着心底的不安,循循善诱地问她:“谁欺负你了,跟二哥说。”
柳逐溪自顾自地说着,毫无条理,更像是喃喃自语。
“讨厌他们。”
“二哥很好很好。”
“二哥是很好很好的人。”
“为什么要对二哥那么坏。”
顾呈礼呼吸稍滞,动作温柔地轻抚她的后背。
他家小孩长大了,想替他鸣不平。
“可是二哥不跟我说,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柳逐溪顿了几秒,吸了吸鼻子,嘟囔道:“明明大人也可以悲伤难过,大人也会疼,也需要抱抱。”
顾呈礼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人安慰着、关心着、心疼着。在那刹那,从心底蔓延起一股暖流,流满全身。
他低声笑了,胸膛微微震动,“二哥当然要抱抱,只给你抱,好不好?”
柳逐溪微直起身子,跟他分开些距离,她兀自抹着眼泪,控诉道:“我不敢抱他,会被发现。”
顾呈礼眼神微眯起,慢条斯理捻起她的头发别至而后,诱哄道:“发现什么?小溪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跟我说说。”
她真是警觉到了极致。
连在醉梦中都不肯泄露半分。
“不要。”困倦感一波一波袭来,柳逐溪迷迷糊糊地嘟囔:“我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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