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安静了几秒,海浪汹涌地拍打礁石,鸣奏出婉转曲调。
顾呈礼的抿了抿唇,手中的袋子握得更紧。
刚才那话脱口而出,愣头青似的,急于将柳逐溪纳入羽下。
未曾设想过,护了这么些年的小姑娘,某天起会成为别人的归宿。甚至下意识里都是,没有人能配得上她。
在非洲的两年,有个邻居送了他一只猫,那猫很粘人爱撒娇。
——也很像她。
就在刚刚,她神色执着地对他说,自己长大了。
她是不是在暗示着,想飞走了。
不需要二哥的保护。
惶恐感牢牢地扼住命脉,顾呈礼冷静片刻,拔脚走向柳逐溪。
林佳音这回没再跟上,她怀里还抱着姜辛送的红太狼玩偶,她郁闷地捏了几下。她刚刚就不该举那个例子。
毕竟,哆啦A梦肯定不会跟红太狼做朋友。
两个角色根本不在同一剧本。
大熊能有哆啦A梦陪伴成长很幸运。顾呈礼说大熊只会和哆啦A梦在一起。他和小溪姐也像动漫里的那般互相陪伴么……
她悄悄问过姜辛,顾呈礼和柳逐溪是什么关系。
姜辛说:“小溪不论是训练还是比赛,都拼尽全力。她说自己是‘逐光者’,顾呈礼就是她的光。”
林佳音听得云里雾里。
她所理解的“光”应是从天而降,裹着万丈光芒。
就像那天,她从楼梯口摔下一楼。
浑身疼痛,鲜血横流。
琉町岛附近仅有个卫生所,当天卫生所里的医生离岛探亲。她惊慌得以为自己即将死去,顾呈礼正好在那时出现。
真的,像光一样。
-
巨石湾可供观赏的景点很少。
大部分游客来这都是为了留张照片纪念。
余临冬带了相机正好派上用场。
一行六人,在一块名为“巨石湾”的石头前留影。
咔嚓咔嚓几下,照片拍好。
姜辛那手机加余临冬的微信,“找时间发我一下哟,谢了。”
余临冬随口应了句好,他低头查看相机里的照片,盯了好半响,他抬头,往柳逐溪和顾呈礼的背影瞥了眼,无声地笑了。
柳逐溪站在围栏边,手肘支着细杆,风声鼓动。
顾呈礼正对无垠海面,淡道:“那也是个海岛,几乎每天都有彩虹,开车到高速公路就能看见漫无边际的海平面,很宁静的一个地儿。”
柳逐溪扭头看他,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顾呈礼淡声问:“外公都跟你说了吧,我去非洲当志愿者的事。”
柳逐溪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顾呈礼问:“不好奇?”
柳逐溪摇头,“二哥想说会说的。”
她说完这话,顾呈礼真一句话没再提及。
安静了几秒后。
柳逐溪妥协,她主动开口:“我不觉得二哥是在胡闹,并不是所有人都得循序渐进,稳扎稳打的按照既定的路线走。”
顾呈礼侧倚栏杆,左脚踏上其中一条横线,站姿随性。风吹起他的短发,黑眸一瞬不瞬看着她。
柳逐溪舔了舔唇,怕触及了他不想面对的话题,小心翼翼地问:“二哥这两年多时间,找到答案了吗?”
“小溪。”顾呈礼声音里有丝飘忽,“你就这么相信二哥?”
柳逐溪双眸清亮纯净,她重重地“嗯”了声。
顾呈礼浅笑了下,没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小孩。二哥并不是无所不能。”
他的声音变得涩然,陷入了不美好的回忆里,“两次看着他们在我面前离开,就算是当了医生也无法与之抗衡,很无奈。”
甚至是死于医生拼命挽救的病人家属的魔抓之下。
身为医生的他,两面艰难。
“二哥。”柳逐溪的呼吸变得缓慢,怕不小心惊扰了他。
以前,顾呈礼就很少在她面前泄露负面的情绪。也不知是否因为俩人离得近,柳逐溪能感觉到他身上很浅的不安。
游客欢呼雀跃着,喧嚣声不属于他们这一方天地。
顾呈礼穿着黑色冲锋衣,拉链敞开,随风飘扬,撞击在铁栏杆上,发出很细微的啪嗒声。
柳逐溪嫌吵,一把揪住了。
顾呈礼低眸看她的动作,葱白指尖和纯黑色外套碰撞出不一般的视觉冲击。
思绪回到合影时,柳逐溪在他旁边站得笔挺,指尖却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衣角。他故意问她是不是站不稳,随后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她右肩上,“扶”好她。
“……”
柳逐溪的唇瓣嗫嚅着,左手指尖不停地搅动。顾呈礼很熟悉这个动作,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就会折腾五指。
过了好几秒,她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
顾呈礼在等她下一步动作。
她抬眸,声音细细的:“二哥,都过去了。你不会是独自一人。”
原来是在纠结要不要安慰他。
“你还有外公、舅舅、奶奶、大哥、橙橙……”柳逐溪顿了下,才磕磕绊绊地将话说完,“还有、我。”
为什么要把自己放最后一个。
再然后,柳逐溪深吸一口气,没有任何停顿地将话说完:“你说得对,二哥不是无所不能,如果二哥不开心了,也可以找我开导,我还是挺会安慰人的。”
“……”
柳逐溪视线笔直地凝视他。
清透的双眸仿佛在说:我很正直,只想当个知心妹妹。
没让她强撑太久,顾呈礼闲闲地说:“还不过来,安慰一下二哥。”
柳逐溪没拐过弯,表情呆滞。
过了小半秒,顾呈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在她还愣神之际,顾呈礼清冷的面容近在眼前,她的腰间骤然一紧,俩人距离倏地被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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