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商坐在牢门边的地上,背靠着墙。他手上戴着镣铐,跟泥塑般,纹丝不动。监牢的晚上,时而沉静的如同死地,时而有低泣断断续续,时而有尖呼竦人心魄。戚少商的注意力没有放松过,他透过这些令人恐惧的声音,静静捕捉着他的心中无限的担忧。他宁愿赵元亿来找他,砍他一根手指,甚至一只手。但是并没有。既然赵元亿没有来找他戚少商的麻烦,那么多数他是在找顾惜朝的麻烦。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他门前戛然而止。戚少商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记得是那个司务。
司务晃了下手,一个物件掉在了戚少商跟前的地板上,“叮” 发出清脆的声响。
戚少商定眼一看,那是顾惜朝的发簪,明月。
他扑过去将发簪抓到手里。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他握紧双手。
“无情赶来解了围。”
戚少商狐疑的望了望那人,有些不可置信。
“戚少商,若我说顾惜朝有危险,你可越得了这狱?”
戚少商觉得十分奇怪,他站起身来,隔着监牢的木栏与那司务对视片刻后,回答道,
“拼死一试。”
“你不怀疑我是在设计你?” 司务微微笑道。
“你若想框我越狱坐实行刺的罪行,只需拿着这发簪告诉我顾惜朝遇险便可,我不得不信。你却先告诉我无情已经赶来解了围。你定然知道顾惜朝的去向和敌手。你不是司务,你是何人?”
“嗯,不愧是六扇门的人。” 那人点点头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接着说道,
“赵元亿声称在你的逆水寒上发现了和刺客镖上一样的毒,而顾惜朝为了此事回去楚王府了。楚王被带进宫内解毒,其相关家眷仆从随行,你明白我的意思么?戚少商。”
戚少商眼内寒光闪过。。。
“你是说,楚王府如今就是个陷阱,而顾惜朝正自投罗网。。。” 话音未完,戚少商手上的镣铐便匡嘡一声掉在地上。转眼间,戚少商又用明月非常熟练的弄开了牢房的铁锁。
“你的逆水寒在证物房。。。” 那人又提醒道,而戚少商已然无暇顾及的向外奔去。
“告诉顾惜朝,别再找我了。还有,带他离开这里,离开京城!”
戚少商心中一惊,猛然回头看去,走道上空无一人,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而巡视的守卫却已经发现了异样。
“有人越狱了!” 一句高喊划过死气沉沉的黑暗。
戚少商赶到的时候,整个楚王府便如同当年的三门关那般,倾一府之力只为捉一人,还真是大费周章啊,他暗想着。撂倒了围守在门口的六七个弓箭手后,冲进了被夜色深深笼罩的府邸之中。他一边焦急的搜寻着,一边捕捉着风带来的声音。很快便听到了西边传来隐约的打斗声。
戚少商略略的放下心来,脚下却加快了速度。借着还算晴朗的月光,丈余开外,五个影子缠斗在一起,而他们周围,将近十多个人不是横倒在地,便是被制住穴道动弹不得。戚少商飞到了缠斗在一起的身影边,以一敌四苦苦支持的平衡飞速被打破。
就在戚少商的手刀砸中第四个人的脖子,那人歪下去的一刻,一把银亮色的小斧却雷一般的劈来。戚少商心中惊诧,提剑挡了下来,但对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神哭小斧依旧接二连三的袭来。
“顾惜朝!” 戚少商大吼一声,“是我!”
趁着对方失神那刻,戚少商瞬间捉住顾惜朝拿着小斧的手,一把把人拉到怀里。
“是我!” 他心痛不已的感觉着怀里的人,因为激战而无法停止的颤动。“我来了!”
怀里的人喘了片刻,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
“戚。。少。。商?” 顾惜朝不确定的询问道。
“我来晚了,对不起。” 戚少商才敢把那人抱得更紧一些。
“你。。。你怎么来了?”
“有人说你有危险,那个人似乎是你的师傅。。。”
“什么?” 顾惜朝推开戚少商,不可置信的盯着他,“你见到我师傅了?”
“他易容成了天牢的司务,但是后来他说,让你不要再找他了。还。。。”
“还什么?”
“还让我带你离开这里。。。”
顾惜朝低下头,深深的皱起眉头。
“说不定他就是要设计你越狱,坐实行刺的罪名!”
“不会的,顾惜朝。” 戚少商抬手试图抚平额间那柔然的起伏。“我不知道你为何怀疑你的师父,但我总觉得他不会害你。”
“人心叵测!”
“先不说这个,又有人来了。” 戚少商听到远远隐约的脚步声,“你带上玉兰,先离开这里,我来垫后。”
“为何要带上他们?他们。。。”
“我知道逆水寒的事,但是若有人拿玉兰做要挟,你会毫不顾忌么?”
“这又是你的侠义么?”顾惜朝嘲弄的笑了笑。
“不是,是你会不舍。”戚少商故作无奈的撇撇嘴。
“哼。我可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顾惜朝转头便要离去。
“等一下。”戚少商拉住顾惜朝,从怀里掏出颗铜钱大小的黑丸,“这是雷火弹,着实危险的时候可用于逃脱。还有,我从正门进来的时候,惹了点注意,想来现在弓箭手应会聚集在那多些,侧门守卫有所不足。你带着玉兰他们迅速离开,去六扇门找无情。”
“知道了。” 顾惜朝将雷火弹收于怀中,便要往西边厢房赶去。
“等一下。” 戚少商又拉住顾惜朝。
“还有什么事?” 无视顾惜朝的一脸不耐烦,戚少商从怀里摸出了明月,扶着顾惜朝的鬓边,理了理有些微乱的卷发,轻轻的把发簪插到了发髻间,还颇为满意的端详了一眼。
“好了。”月光下,顾惜朝的脸竟有些微红,眼神凌乱的躲闪开去。
“对了,你怎么从大理寺的牢里逃出来的?”
“。。。也就撂倒了二三十人吧。。。比起你那时布置的三门关来,差的远了。。。”戚少商笑笑冒了摸鼻子。
“哼!”顾惜朝转身翻了个白眼,心中更是暗嗔这戚少商怎得体力如此了得。越了狱不说,一路赶制楚王府,冲破外面弓箭手的包围,还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真是当年被自己一路追杀锻炼出来的么。。。
心里正七七八八,只听身后传来一句温柔的叮嘱,让他无法生气。
“万事小心。”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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