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又逢京城大雪,京郊燕山来往的人便更少了。
山脚一处破落的山神庙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等着大雪稍稍转小,也好在城门关闭前赶回城里。
他背上背着个草药竹篓,头戴斗笠,身着蓑衣。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踏雪而归的时候,庙里来了个稀奇之人。
那人穿着一身精短黑衣,腰间缠着条指宽长链,看着应是武器。尽管积了不少落雪,但一头红发夺目非凡,他进门时撇了老者一眼。老者看着有些惶恐,因为他看到那人眼瞳都有些深红,右眼角旁还有一道刺青。
庙中的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老者心下计较了一番,便想不如早些离去,免得生出事端。
正要出门,便听到后面红发人问道,
“这么大的雪,老人家这是要走了么?”
“哦,是呀,再不走,城门就要关了”老者勉强一笑,“年纪大了,腿脚不便。”
“也是,都没带个竹杖么?”红发人又问道,
“原是带的,半途折了。”老人不想再多话,迈步准备离开。
“那你要采的草药,采到没有?”红发人露出了一丝微笑。
“什么?”老人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有些不太明白。
“你要采的沙罗,采到没有呢?顾惜朝。。。”红发人对上老者惊诧的眼神,笑的就似猛兽看到了猎物。老人瞬间又冷静下来,
“这位侠士怕是认错人了吧,老朽只是个采药的。”
“哦?”
顾惜朝只觉得瞬间的功夫,那红色的双瞳已从几米开外,闪到了咫尺之间。他急急想退开,却顿感周身吃痛,低头看去,自己已被锁链缚住。再等抬起头的时候,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顾惜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阴森古旧的房间,房里陈设败落,还有被火焚烧的痕迹。就是他躺卧的床,也没有帐帘被褥,就剩下个腐旧发黑的木板,他勉强坐起身来的时候还嘎吱吱的响得人心里发毛。
回想起方才那个自己毫无对抗能力的红发怪人,完全没有头绪。
“醒了”一个声音响起,空荡荡的还带着些许回声,但这个声音却让顾惜朝头皮发麻。
那人从一副屏风的阴影后面走了出来,正是那位万人之上,却被自己的无名架过脖子的当今皇帝赵恒。
“原来是你。”顾惜朝向屏风处望去。没有烛火的房间里,明黄黄的龙袍尤其扎眼。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赵恒问道。
“这是皇宫内?莫非……”顾惜朝皱了皱眉。
“没错,这就是你出生的地方,文思居。”赵恒环顾了一下房间,似乎在回想它当年清雅芳菲的模样,“你若死在此处,也算魂归故里吧。”
顾惜朝双眼光华一敛。赵恒此时要杀他,他毫无生机,因为他看到赵恒背后,那个红发人也在。站立不动却一直不停的抚弄手中锁链,显然是个不怎么有耐心的人。但是,像这么一号武功超绝的人,既没有在江湖上有任何名号,他两年前逼宫之时也没有遇到过,应该是皇帝新近招纳的暗卫吧。
见顾惜朝在性命攸关之际,注意力还在其他地方,赵恒不禁有些好笑。
“此人你可识得? ”赵恒指指红发人。
顾惜朝心下略有惊诧。皇帝这意思,莫非此人自己是应该认识的?他再度细细回想了一番。
“从今往后,别再找我。”
师傅曾对一个黑衣人这样说。他那时穿着黑色斗篷,背对着顾惜朝,却依然有几丝红发漏了出来。他一甩手,飞镰划过师傅的发侧,削下师傅些许头发,便直直钉入后边的树干中。那人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来竟是他。那时顾惜朝只有十五岁。顾惜朝曾问过师傅这人是谁?师傅只是苦苦一笑并未回答。所以终究是敌是友亦未可知。
“我想起来了,你见过我师傅。”顾惜朝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顾惜朝觉得他说道师傅的时候,那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嘴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那个样子,并不像是仇恨。。。
“朕想要杀一个人是很容易的,顾惜朝,因为朕是皇帝!”赵恒拉回顾惜朝得注意,“但朕现在不想杀你。朕觉得我们有个共同的疑惑需要去解开。”
“什么疑惑?”顾惜朝望向赵恒。
“就是当年你和你娘被害之案。”赵恒回答得相当直率。“你和你娘是受害者,而朕的母后同样也是受害者。”
“什么?”顾惜朝暗暗吃惊,“难道不是你娘李氏为争宠暗害我娘嘛?”
“呵呵,当年母后出身宗室,你娘地位低贱,朕的大哥贵为太子,你还是个初出襁褓的孩子。况且太宗一心战事国权,并不沉迷女色。对母后也是敬爱有加,你们根本危害不到我们的地位。
但是你们出事后,母后无辜受过入了佛门,大哥憎恨皇权内斗而发疯。二哥差点坐上了这把龙椅,你说是不是明显的栽赃嫁祸,一石二鸟之计?”赵恒一席话反倒使得顾惜朝犹豫起来。
“我凭什么要信你!”
“你没必要信,你可以自己去寻找真相。朕不过也想知道罢了。”事实上顾惜朝不知不觉的想要相信赵恒的话,因为他知道,娘恨太宗。也许也曾喜爱过,但是自己有的全部记忆中,他的娘是恨着太宗的。所以如何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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