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阳带着忠于自己那百余人,连推带打,花了整整一炷香时间,才把所有人集合在校场,军纪涣散如此,李域不由得暗自咋舌。
六千人黑压压的聚集在台下,三三两两的围做一团,兵器散落一地,议论纷纷,有的甚至在抠脚丫。
他们不知道中军帐中发生的事情,也懒得知道。
“太热了这天气,我都困死了!”
“这是要干嘛啊,皇帝都跑了,还集合个什么劲啊!”
“听说皇宫都被抢了,嘿嘿,有人看见一辆马车装了好多珠宝!”
“岂止啊,还有一车装了好多宫女,嘻嘻,都没穿衣服!”
“哇哦!太刺激了!我也好想去啊!”
李域站在点将台上,脸色有些铁青,张子阳尴尬的站在身后,不知所言。
这些人,简直就是军人之耻。
“听说这里是龙武军的营地!”李域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为什么我看不见一个军人!”
台下军痞们稍微有些安静,不耐烦且疑惑的望向台上。
“这里还是大唐的都城呢,你有看见皇帝吗?”有人壮着胆子调侃道。
“大胆!”张子阳恼羞成怒,刷拉一声抽出佩刀!
李域shen手拦住张子阳,淡淡的说道:“陛下南巡,敕令我为监国皇子,京城事务一概由我负责!少时常听父皇说起龙武军英烈,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空气又安静下来,晴空中偶有风起,吹动着周边大旗。
“原来是个皇子,怪不得穿的这般华丽。”
“他是不是不知道情况啊,安禄山都打破潼关了,怎么还敢在这里摆威风。”
“我猜是脑子有病,所以皇帝才没有带他一起走。”
“肃静!”张子阳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李域望着台下人qun,“今天的话我只说一遍……”
校场终于真正的安静下来,所有人都shen长了耳朵,想听听这位监国皇子能说出什么话来。
“这是乱世,我们不得不承认,也用不着粉饰什么,但是我们也都知道,乱世才能出英雄!”李域几乎是嘶吼般喊了出来,“在此之前,你们认识我吗?不!你们知道皇帝陛下,也知道太子李亨!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只是一个小皇子,如果潼关没有破,我永远不会被人所知,更永远不会做上监国的位置!”
“我知道的,我也明白,所有人都认为我只是弃子,将来长安城破,我是来为陛下背黑锅的!”
“而你们!也和我一样!我是陛下的弃子,你们是龙武军的弃子!”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嗯?为什么?”
李域双眼通红,如同洪荒猛兽一般恶狠狠的盯着台下那些人。
他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向天空!
“因为我不甘心!”
轰的一声,这声呐喊在所有人心中猛地爆炸开来!
“我相信……”李域shen手指向台下,“我相信你们也是一样,如果你们没有抱负,那你们根本加入不了龙武军,可现在你们是弃子,和我一样,等着长安城破变成俘虏,你们甘心吗?”
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声穿过,只是已经有人悄悄站起,整理了自己的军袍。
“乱世出英雄,凭什么我就不能当英雄?凭什么我就只能做弃子?凭什么!”
“这个时代给了我们机会,不然我只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你们,也只能在这里混吃等死,守一个繁华的长安,永远没有功绩,得不到晋升!”
“诸位!这是,时代赋予我们的机会!”
热血似乎重新被沸腾,这一番话里蕴含的力量,竟要比这六月天更让人觉得燥热!
“所有人都走了,皇帝陛下,宰相大人,龙武大将军,他们丢给我们一个残破的城池,这辈子再无出头之日,我不甘心!”
有人默默的站成了队形,手中长矛握的也更紧。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陛下走了,那我就代我父皇守住这个国门!”
“哗!”
李域shen手抖开旗帜,大旗迎风招展,旗上金线绣成的偌大的“唐”字在阳光下分外刺眼!
“龙武!”有人低声喃喃。
“龙武!”三两个人同时被感染。
“龙武!”
“龙武!”
几千人一起喊出了这个口号,这么多天里的怨气和茫然顿时荡然无存,声势震天,苍穹变色!
一时间,仿佛重回盛唐!
“殿下!”张子阳双眼通红,这位久经军旅的男子也被这样的气氛渲染,不自主的跪下拜倒!
“哗啦!”
六千人齐齐跪倒!
李域的心情稍微平复,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六千人算是平定了。
“殿下!”
人qun中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
“殿下!非是我等不愿为皇家效命,只是我等已经被骗的太多,也伤的太深了!”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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