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声没有回答这两个问题，他喉咙梗得难受，问苏亦衡：“为什么要瞒我那么久，为什么一直不说？”
苏亦衡手撑着下巴，目光像是看向远方，说：“你爸说你和你奶奶肯定接受不了，担心对你的成长有伤害。”
狗屁不通。钟晚声红着眼睛问：“所以你们觉得把一个孩子独自扔在家里，不闻不问，让他觉得被忽略，被抛弃，这才是没有伤害吗？”
苏亦衡闭了闭眼，说：“没有谁是绝对无辜的，我做错的同时，我也有受伤害。”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你现在恐怕是有一个妹妹......或是弟弟的。不过这些已经过去了，我想告诉你，我和你爸的婚姻并没有拿你做牺牲品，大家都是受害者，但是，你现在做的一切，确实是在伤害你自己。”
需要摄入的信息太多，钟晚声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炸了。他花了好半天时间来想清楚，苏亦衡也不打扰，默默地喝着酒等他。
钟晚声全身发软，他在苏亦衡面前坐下，十分颓废的低着头，好一会儿才说：“是我爸害你失去那个孩子的吗？”
苏亦衡不愿意再回想起那件事，她闭着眼摇头，说：“我说过了，没有谁是绝对无辜的，但也没有谁是罪大恶极的，你爸有错，但这不是他的罪，说起来，我也害了我自己。”
“算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谈的是你。你为什么不肯出国？”
钟晚声无法接受苏亦衡此时的云淡风轻，他敷衍着：“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想出国。”
苏亦衡扯了一下嘴角，说：“你喜欢的那个人，知道你为了他梗着脖子和家里人做了那么多斗争吗？”
钟晚声绷紧身体，抬起头来，苏亦衡看着他的眼睛，说：“别这么一门心思栽进去，我不是贬低你的爱情，只是，你才十八岁，你确定你和他的未来是明朗的吗？你确定你能和他一直走到头吗？”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个男孩子。”
钟晚声突然坐直了身子，心跳到了嗓子眼，苏亦衡都已经知道了，证明钟远肯定是先知道的。这样的话，别说出国的事了，现在就连自己的人身自由都是岌岌可危的。
不知为何，钟晚声竟松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他问：“你说这些什么意思？”
苏亦衡将余下的酒一饮而尽，说：“接下来我说的话和你爸拜托过我的没有任何关系，你好好听着。”
“你一定要出国，我会和你爸商量，让他让步，你可以去读你最喜欢的艺术类专业。关于那个男孩子，不管你们怎么处理，你得先放下，他等你也好，先分手也罢，和他一直纠缠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钟晚声冷着脸反问：“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苏亦衡也不生气，说：“你要让自己变得更好，那样你才能离开你爸，不带任何愧疚，做真正的你自己。你觉得现在的你有底气去和你爸说不，有自信去牵着那个男孩的手说，你们有很好的未来吗？”
苏亦衡戳中了钟晚声心里的伤口，她说得完全正确。
钟晚声陷入了沉思，苏亦衡又换了一套说辞：“我刚才和你说的话，是抛去了你爸对你性向的成见，而这点，恰恰是最让他生气和失望的，你要真的只是就着出不出国的问题和你爸犟，他很有可能会松口，但是现在明摆着的是，你为了一个男生，为了爱情，置他对你的期望而不顾。”
“你没有远见，钟晚声。我对你也很失望，你爱男人没错，但是这个社会和你的家庭总会认为你是错的，你要怎么让他们都对你服气？你自己好好想吧。”
说完这些，苏亦衡站起来，拿起酒杯，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她有些醉了，但这些话比任何时她说过的都要清醒。
她无比希望钟晚声能好好思考。
钟晚声确实也在认真思量，可是这些话难道不就是在劝导着他放弃这段感情，抛弃那个来之不易的他吗？
正巧，这时林似阳来了电话。
看到手机屏幕上这个亲切的名字，钟晚声瞬间红了眼，满肚子的委屈与憋闷。接通了之后，那边林似阳的声音却也带着哽咽。
他说：“钟晚声......你要出国吗？你是要......悄悄丢掉我吗？”
一个小时前，ktv包房内，林似阳的生日派对正在进行。
沈钰姗姗来迟，旁边还带着个沈玉。虽然之前确实有过过节，但都是十几岁的男孩子，不会将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老放在心上。
大家都对沈玉表示了欢迎，还一起没心没肺地玩闹起来。
沈钰坐到林似阳旁边，把礼物给他：“生日快乐，终于成年了啊。”
林似阳接过东西，笑着说：“谢谢。”
没看到那个最应该在的人的身影，沈钰好奇地问：“钟晚声呢？怎么没来？”
说到这个，林似阳也是略感遗憾的，不过没办法，他说：“他家里有点事，抽不开身，不过我们一起吃了晚饭。”
沈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我还说他也在的话，沈玉就不会太尴尬。”
原来是在为别人着想啊，林似阳调侃她：“我还说你这么关心别人干嘛，原来是另有打算啊。”
沈钰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说：“他也从来没和我们这帮人一起玩过，有个熟悉的人，不会那么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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