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排了很长的队才挤进医院的停车场，哪怕是新年的第一天，医院里人潮涌动得跟之前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疾病没有因为跨了个年就选择对病人好一点，那么多人都巴巴地涌进医院，希望身体能好受点。
江泽把车倒进了停车位，挂上停车档之后就给车熄了火。
“跟我一块上去？”宋青下车之前问了句。
“我在这等你吧。赶紧去。”江泽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不一样，连转过来对着宋青说话时浅浅那点笑，都跟平时没什么区别。宋青仔细看了半天，然后下车了，毕竟去看他爸这事也挺着急的。
“那行，我先上去看看，然后给你打电话。”
江泽看着宋青进了医院的大楼，才把人靠近椅背里用手按太阳穴上揉。真是太差劲了，这种时候了除了添乱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感觉。熄火之后空调就关上了，他把窗户打开半截，冷风刮进凛冬的温度能让大脑清醒过来。他吹着冷风发了会儿呆，想了想未来，又发现未来实在没什么可以提前想的。
本来是回头在后座上找点吃的打发时间，他看到了后座上还有几盒宋青经常抽的烟。他捞过来一盒，拆开叼了一根在嘴上，然后又在车里翻了翻，果然成功地找到了打火机。
江泽在青春期最叛逆最难熬地那段时间里也抽过烟，但是大学之后说戒也很认真地戒掉了。上次中秋抽了根，离这会也过了好几个月了。边上的窗户全打开了，他就用左手夹了跟烟靠在窗框上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这些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这个世界跟自己关系也不大，但是呼吸里熟悉的烟草味道，竟然让他有了点安全感。
手机震了震，江泽掏出来看到宋青给他发的信息。是张自拍，他举着左手从上往下拍出的角度，嘴唇扯了个笑又手比了个耶。照片里能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睁着眼表情半是无奈半是牵强地也看着镜头在。
-我爸没什么事-
-你等我一会，我晚上带你去吃点东西-
江泽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把照片点了保存，然后回了个好字。
宋青带江泽去的是以前高中旁边的那家烧烤店。大冬天适合吃火锅，也适合吃烧烤。靠近了火的地方都觉得温暖，他俩开坐了一个小桌，就是最简易的那种底座支架双交叉，似乎永远放不稳当的餐桌，屁股底下是粉红色的塑料板凳。宋青轻车熟路了点好了一堆吃的和两瓶二锅头，江泽在等待的间隙里一直在看不远处一桌高中生在拼酒。
“这老板还给未成年人卖酒啊？”江泽看那边几个还穿着校服裤子的男孩闹了一阵，把视线收了回来。
“可不是吗，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来这偷着喝。”宋青回头看了眼那桌小孩，然后转了回来，“他们喝的那都是老板自己家里酿的酒，度数不高，入口还挺甜的。”
江泽又往那边扫了一眼，脑补了一下宋青十六七岁的样子，然后又把视线挪回宋青的脸上，盯着瞅了一会，发现两个形象竟然重合得挺完美，估计都没有多大的差别。
“看够了吗？没看够要不要以后相约看余生？”宋青也没躲，眼睛应上去跟江泽视线缠一块，嘴角上扬着，心情似乎还不错。他大部分的时候都一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明明他爹还在医院，明明他们俩这两天似乎吵了好几回，但是宋青就是能很快地把情绪消化掉。
“不用了，不想一辈子边上都杵个比我帅的男人。”江泽回应了个笑，手指轻轻地蹭着掌心的玻璃杯。“你爸没事吧？”宋青从医院下来后就直接开车带他来了烧烤店，他没找到机会问。
“那我在你边上的时候收敛一下我的帅气你看行吗？”宋青觉得这几天江泽夸他的频率有点高，虽然夸的都有点委婉，但是他还是挺受用的。“没事，突发高血压，在医院调几天，以后注点意就行了。他们那个年纪的人了，身体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宋青说的也很实在，人生在世，谁也没办法避开生老病死。烤串上了第一轮，宋青从筷筒里把筷子抽出来，掰开左右磨了磨，递给了江泽。“尝尝吧，这店能开这么久，也不全是靠情怀的。”
江泽虽然接过了筷子，但是撸串么肯定还是直接拿着串吃更带感。他挑了一串肉，咬进了满嘴孜然味儿。肉烤得外焦里嫩，孜然的味道也没有盖过所有，他虽然不常吃烧烤，对烧烤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孜然味上。但是他嘴里这块看似其貌不扬，实际上特别好吃的肉串，还是让他觉得挺惊喜的。宋青每次带他去的店，味道似乎都还不错。
“挺好吃的。”江泽干完了一串，接着去拿另外一串，“也可能是饿了，中午少吃了一顿呢。”
“被你正面夸一句怎么那么难呢？”宋青用筷子往嘴里塞了片烤黄瓜，对江泽的发言特别不以为然。“说我挑剔，我发现你对人对事明明都挺挑剔的。”
“我不是挑剔，我就前期没抱有太多的期望幻想。”江泽主动握着杯子，往宋青手边上上的酒杯上碰了碰。“右手好点了吗？祝你今年平平安安。”
宋青正准备去拿杯子，听到后面半句顿了顿，他抬眼看着江泽，对方这一口倒是扎实地抽下了半杯，面不改色的英勇，他也跟着把杯子端起来，喝得比较温和，就抿下去小口。“我第一次听人把平平安安当这么正经地祝福的，你小学语文数学老师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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