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都点完酒以后，宋子谦便解开西装纽扣，说道：“你到的比我想象中的要早。”
孟怀书轻哼了一声。
宋子谦是今年年初才成为自己的接头人的。老实说，刚开始孟怀书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每每和宋子谦碰面，都能想起在昏暗的审讯室里，对方是如何像个恶魔一样让那些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划开他腺体上侧的皮肤。
不过宋子谦看起来比他更不愿提起那时候的事。
两人于是形成了默契，除了有必要遮人眼目扯些家常，否则见面只谈正事。
“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啤酒上来了以后，宋子谦率先喝下一大口，然后说道。
孟怀书不习惯他这种嘘寒问暖，甚至觉得他假惺惺的，但碍于他俩现在是搭档，敷衍道：“**期快来了。”
“是吗？你也有**期？”
孟怀书迎上他的目光，对方打量他腺体的模样只让他觉得浑身发冷。
“为什么不能有？”
“可你身上没有一丁点信息素的味道。”
宋子谦这么一说，孟怀书才猛然反应过来今天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他对这种事也不太在意，只想着赶快把这个话题结束掉，免得晚上回去又做那些糟心的噩梦。
“说正事，上面有什么新的吩咐？”
宋子谦的啤酒杯已经见底了，“这回是我私人找你有事。”
在暖黄色的吧台灯光的照耀下，宋子谦的眼眸显得有些幽暗。
孟怀书的脊背却变得僵直起来，“我和你没什么私事可谈。”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就见宋子谦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迷你U盘。不顾他的不情不愿，宋子谦便直接道明了他的目的：“我知道你和厉兴棠想拉任东下马。这个东西可能对你们有些用处。”
孟怀书眯着眼睛盯着那个U盘，“这是钓鱼执法？”他可没忘记当初是宋子谦替任东审问的他。
就这么一个人，孟怀书可不会觉得他能安好心。
“这里面录着他和那个人私下的对话。是真是假，你大可以带回去验证一番。”
孟怀书在宋子谦的脸上看不到撒谎的痕迹，但话又说回来，红楼的人都是顶级的撒谎大王。
“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宋子谦勾起嘴角，笑得有些讽刺，“你该知道上回没能成功从你嘴里挖出点什么，任东恼羞成怒，直接跟我上面那位下了死命令，此生我都没有办法再回亚盟。至少，是在他的任期上。”从法律上来说，红楼局长的这个职位五年一选期，但按照以往的经验，但凡在任者手段狠辣点，便能将这把交椅坐稳到他死的那一刻。
他们都承认任东有这样的能耐。
这也就意味着，除非宋子谦离开红楼，否则他的大半辈子都得交代在北美了。再说，离开红楼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孟怀书的直觉告诉他，宋子谦还是在撒谎，“如果你不说实话，我还是没有办法相信你。”
这下宋子谦收敛起了脸上的笑，一脸“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骗”的无奈表情，“看来是真的骗不过你了。”
孟怀书以为接下来他要老实交代自己其实就是来替任东套话的，然而对方后面的话却出乎了他的意料，“里面的录音是真的。早在接到审查任务以前我就知道如果任务失败，任东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所以我提前留了一手，在他办公室里装了窃听器。当然这事有很大的风险，可我接受任务所面临的风险也不小。”
孟怀书觉出哪里不对劲来，“你预料到他会和那个人见面？”
“听说张昭在西区遇刺以后，我便猜出来了一点。我也知道他其实养了一些亲兵，如果没有他和那些亲兵的帮助，那个人不会坐上那个位置的。你知道，这个事若是捅出去，他们两个人没一个有好果子吃。新党的人甚至可以直接启用首相弹劾程序。”按照宪法，红楼局长是不能与首相有直接的利益瓜葛的，以免让红楼变成党派的走狗，彻底将国家变成风声鹤唳的独裁囚笼。
孟怀书没想到宋子谦虽一直远在北美，却比他还了解红楼内部的事。
不过宋子谦的故事还没有讲完整。
“如果只是因为回不去，你早该把这东西交出去了。现在才拿出来，甚至交给我，是什么意思？”
这回宋子谦回答得没有之前那么爽快，甚至犹豫间有点难以启齿的感觉，“上周，我的父亲打电话来说我的妹妹出事了......她和朋友去酒吧，却遇上任东的那些走狗纠缠......那群禽兽！她才刚刚成年啊！却被一群禽兽标记！我越级联系上任东，他答应我会把这事处理好。呵，可到昨天，我的父亲才说那些禽兽已经被人保释了出来。”
孟怀书没料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个故事，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是死，我也要把任东拉下来！”
看着宋子谦眼里闪烁的怒火，孟怀书想起这人是真的记仇来着。
可此时的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我得跟你讲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厉联系过了。不仅是防这边的人，还有那边的人。所以，我帮不了你。”他喝干净了酒杯的最后一口酒，然后准备起身结账离开。
宋子谦叫住了他，“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回亚盟呢？”
孟怀书怔愣住了，眯眼看着他，“什么办法？”
“借用你Omega的身份。”
***
30(X+1)0年3月13日，西五区时间晚上十一点零九分。
孟怀书晚宋子谦一步才出了酒吧。
三月中的北美东区，气温还低得厉害。他刚出门，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吹得他脸都僵了，但身上的燥热还是未能缓解半分。
孟怀书懒得再乘地铁回去，便打了辆车回公寓。
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刚刚在酒吧里宋子谦和他讲的那番话。
他已经把宋子谦的U盘拿到手了，现在只等宋子谦把剩下的一切安排好，让他暂时回到亚盟，把U盘交到厉兴棠的手里。
说实话，孟怀书并没有完全信任宋子谦。
毕竟从前的恩怨还摆在那儿呢。
可这大半年以来，厉兴棠那儿也一直没什么消息，孟怀书怕对方也和自己一样遇上了瓶颈。
他想，说不定宋子谦给的这东西真能帮助厉兴棠扳倒任东。届时，就连他自己也能名正言顺地调回亚盟。
孟怀书想承担这一次的风险。他已经想回亚盟想到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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