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他的方法自然也与对待常人不同。
守卫一板一眼地向宋子谦报告过去二十四小时内孟怀书的情况，除去没有食物的供给，供水的次数也极其有限。理论上，受审者在这时心理防线会出现崩塌现象，是适合第二次审问的好机会。
宋子谦听罢没有说话，只是让人把孟怀书从老虎凳上解下来，押到他面前的椅子上，又重新将手脚绑住。
孟怀书的双腿因长时间的束缚变得酸痛难忍，几乎无法站立，即便是坐下来，也舒服不到哪里去。他的神志早已变得浑噩无比，当他被人强制地按压在椅子上时，他涣散的目光落到宋子谦的脸上，虽然那里头没有任何威胁，却还是让宋子谦觉得心上不爽。
他将审讯桌上的台灯打开，又让人将屋里的强光关上。
亮白色的台灯就摆在孟怀书的眼前，灯光将他的脸照得如同黑暗中的鬼魅，苍白的双唇唯有暗红色的干涸血迹点缀。
宋子谦坐在审讯桌的另一边，眼看着审讯前的准备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他便挥挥手让守卫和手下的人都出去。
这些人都清楚审讯的规矩，一般他们的头儿如果不让他们在旁观看审讯过程，这便意味着头儿要使些折磨人的手段了。
宋子谦看着闲杂人等都出去了，这才压着嗓音，对面前奄奄一息的男人说道：“你看，有时候骨头硬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劝你识趣点，早点把厉兴棠和隋昂的事供出来，不然接下来我也不能保证会对你做些什么事了。”
宋子谦身体前倾，盯着对方垂下来的脑袋，“你应该比我清楚，上面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你。”
话音刚落，他便听见断断续续的笑声。
孟怀书遍体鳞伤，如今连笑也笑不利索，他硬撑着浑身的疼痛，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是对自己最后的辩护：“我没有背叛红楼。”
这也是他被押进审讯室以后，重复最多的话。
宋子谦当然明白他把这句话当成了绝境之中的最后救命稻草，无数的重复，哪怕就是谎言，也会让他自己信以为真。但宋子谦不相信真的有人可以凭借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熬过三天的非人刑罚。
“好歹同僚一场，我不想对你下狠手！但你如果一直这么执迷不悟，也就不能怪我心狠了。”
回应他的仍是孟怀书的低笑声，似在嘲讽他的假好心。
宋子谦攥紧手中的钢笔。既然孟怀书不要他的同情，那他便顺他的意。
他从任东的办公室过来并不是一无所获。任东已找到了孟怀书新的命门。前者原是要求他第一时间就拿出这个杀手锏逼迫孟怀书供出厉兴棠和隋昂，但宋子谦却凭借着这么些年对孟怀书的了解，犹豫了。
他没有忘记孟怀书占了自己兄弟的名位，公然之下打翻他又嘲讽他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份怨恨，让他怀疑任东的法子根本不会奏效。
无论孟怀书是Beta还是Omega，他眼中从没将Alpha放在眼里过，又岂会因Alpha的事而动摇。
可眼下已没有别的方法能逼孟怀书开口了。他们只有三天时间，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如果明天还仍无进展，厉兴棠必定会闯进局长办公室要人。
宋子谦得赶在那之前完成他的任务。于此，他只能孤注一掷，用任东的法子。
宋子谦用钢笔的末端有节奏地怼着桌面，将任东告诉他的话转达给孟怀书听：“你觉得你是在护新党的那个白眼狼吗？我不妨告诉你，他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细，你觉得他会感谢你，还是恨你？我可是听说，比起社会党人，新党更痛恨我们这些红楼的暴徒。这样，你还愿意护着他吗？”
起先宋子谦只以为孟怀书脸上闪过的痛苦是他的错觉，然而很快，孟怀书被束缚在椅子上的手脚却不可控制地挣扎起来，仿佛是要通过四肢绞扭带来的痛苦去缓解其它的什么痛。
宋子谦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滋味，觉得这样的孟怀书简直和十年前判若两人。他压下自己的情绪，继续用冷酷无比的声音问孟怀书道：“还不招吗？”
“我没有背叛红楼......”
还是死不承认。
宋子谦放下手中的笔，一股莫名想要摧毁对方的念头突然涌上他的胸膛。他朝外面大喊了一声“让他们进来”，不消一会儿，四五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便拎着医疗箱走进了这间狭小的审讯室，恨不得一下子将这个小小的空间填满。
孟怀书强忍着保持最后的清醒。
宋子谦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变得越发冰冷而遥远。
“消除他腺体上的标记。红楼不需要被标记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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