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一一干咳两嗓子,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喷了。
“哈哈哈,那,白蕊怎么回答的?”
丛靖被她问得脸色尴尬,睨了她一眼:“你一个女人,关注点能不能正常点?”
她总算是止了笑,勉强自己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程北他,有时候确实挺毒舌的。不过,他人很好。”
就像她初遇程北的那个晚上,他一开口两句话,就气得她跳脚。对于不喜欢的人,他似乎从不知道什么叫委婉。
“他……是程震东的什么人?”
“目前唯一的孙子。”
颜一一前几天听程北说,程鸿安和第二任妻子Meredith生了个女儿,也就是程北同父异母的妹妹,刚刚满一岁。
丛靖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还真的让他猜对了,程北是个背景不凡的人。
他思绪一转,又想到了贺千帆:“我看得出,老贺心里大概还是没完全把你放下。”
如若不然,一个那么沉稳自负的人,为什么会和小了他七八岁的程北打架?丛靖觉得,除了生气,他俩都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属于男人之间的问题。所以贺千帆没喊人帮忙,丛靖也站着两不相帮,外面看热闹的员工更没人敢动。直到白蕊回过神来,通知了保安。
“说这个,还有意思吗?”颜一一笑了笑,神色平淡。
丛靖也自悔失言,确实挺没意思的。贺千帆心里放不下她,可他到底和她分了手,上了别人的床。现在是生气也好,吃醋也好,他又有什么资格?不过是和自己过不去罢了。
气氛一度凝滞,静默了半晌之后,颜一一突然问了一个让丛靖吃惊的问题。
“近期,公司是不是有大的合作项目,即将做出巨大资金投入?”
“你怎么知道的?”他满目疑惑。
这件事目前属于公司绝密,知道的人还只有他和贺千帆俩人。由于启动资金过于庞大,丛靖在做完财务预算之后就曾经劝过贺千帆,一定要慎重。因为风险太大,一旦资金流出现问题,公司马上会面临运转困难。
颜一一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她有江南那一世的记忆。江南离开奇致后,奇致曾铤而走险完成了一次耗资巨大的合作,后期不仅带来丰厚的回报,更让公司实力上了一个台阶。于是,贺千帆和白蕊坐享胜利的果实,江南一个人孤苦地飘零他乡。
颜一一算过,那次重大事件大概就是在这个时间。她不能弄错,还是问一问丛靖更保险。
她没有回答,却逼视着他的眼睛:“我说对了,是吗?”
丛靖虽然表面上吊儿郎当,可他对朋友有义气,对职业也有操守。颜一一不再继续逼他,她已经从他的眼睛里得到了答案。
“丛靖,”她认真地叫了他的名字,幽幽地抬眼看他,说得一字一句,“离开奇致吧,这条船,快沉了。”
“你……”他皱着眉盯了她一会儿,忽然有种了然于心的表情,“你到底还是……”
你到底还是不能放过贺千帆。
这又能怪得了谁呢?事情到今日这个地步,他都看在眼里。是贺千帆薄情寡义在先,又有白蕊步步紧逼在后,他知道她不会安心地待在奇致工作一辈子,可他也没有想到,她还击贺千帆的决心会这样破釜沉舟。
“你真的忍心吗?奇致……就像我们三个人的孩子。”
她沉默着,面无表情。许久,她淡淡地说:“我不忍心。可是,你别太天真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何况是三个人。奇致会变成贺千帆的,贺千帆和白蕊的。你我都将退出历史的舞台,他需要的,是对奇致绝对的控制权。”
譬如上海交流会的人员名单,丛靖当时反对随意更改,可是有用吗?奇致已经是贺千帆的一言堂。
还有颜一一和白蕊共处的市场销售部门,是明显的两派对立,水火不容,只顾着内讧,将公司利益置于不顾。
贺千帆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锐意进取的贺千帆,他现在的眼睛里,只看到名利和温柔乡。
“我真的很抱歉,”颜一一语气诚恳,“我知道,一定会连累到你。”
奇致是他们三个人的,她要把船凿沉之前,有义务提醒丛靖先行逃生。她当他是朋友,不想让他受池鱼之殃。
“我帮你联系过几个朋友,如果有好的公司需要财务总监,会及时通知我……”
“不必了。”丛靖淡笑了一下,“我自信找个工作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我真不忍心看到有一天,我最好的两个朋友会彻底决裂。”
在贺千帆和江南之间,丛靖曾一直觉得贺千帆对不起江南。特别是这次,如果江南的位置将由白蕊接替,丛靖也会有兔死狗烹的悲鸣。可当他知道,公司即将有一场惊变,局势逆转,他又同样不忍心。
也许,立马离开奇致真的是他最好的选择,他只能让自己置身事外,两不相帮。
“江南,你自己也要当心。无论如何,我不希望看到你和他,两败俱伤。”
那是颜一一在脱离奇致之前,与丛靖的最后一次深谈。
那之后,她递交了休假申请,据说是和程北一块儿外出旅行。外人看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人说她是沉溺于爱情,丧失了斗志;也有人说她因为败给白蕊,意志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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