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碧桃闻言，心中一喜。
这些京城的风流才子早就被贺大小姐的言行无状得罪光了，表小姐苛待自己这个做下人的，她受到身份的制约，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怨言。但是贺明珠在这些人面前吃瘪，她心里却是痛快的。
不过此时她拎着这两提厚重的匣子，只想着贺明珠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来，她也好卸了重担。
可惜贺明珠听到那男子刻意放大的声音，却停下了脚步。
碧桃心中一疙瘩，就见贺明珠扬声问：“哪个宵小之辈居然背地里说人闲话议人是非？”
说那话的人是个方脸书生，容貌称不上好看，他同贺明珠本没什么交集，但是贺氏女的恶名在京城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想那左相府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居然要为了这种不知好歹的女子而委曲求全，就不由得义愤填膺。
今日这贺明珠在这茶楼下走了不知道多少趟，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不就是知道今日太子会来这茶楼吗？这般招摇还装模作样，实在令人不耻，真是有辱门风。
此刻见这女子只带着个小丫鬟进府里来，忍不住就出言讽刺。
谁人不知贺明珠空有好皮相，腹内不过草莽，愚蠢无知且笨嘴拙舌；而自己一介无功名的穷书生，敢不畏权贵为天下士子正风气，此事说不准可扬名立万。
再不济，此女纠缠太子殿下，太子却又不喜她，但是碍于将军的面子不敢对着这贺明珠如何，自己要是让太子解气了，太子说不得会在仕途上帮他一把。
如今贺明珠停下搭腔，这书生心中一喜，刚要拿出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想要教导这将军之女何为女德，就听贺明珠飞快打断他：“你姓甚名谁？”
书生张口道：“在下姓贾名德，贺姑娘可能不识得我等无名小辈，但贺姑娘大名京城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说女子……”
他且要慷慨陈词，痛斥这女子种种行径，贺明珠却点点头，好似没听到他话里的机锋，“你今年多大年纪？家住哪里？娶妻不曾？”
贾书生三番两次被打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时已有不满，听见贺明珠这般问话，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这娇蛮的将军之女是看上了自己不曾？也难怪，此女贪财好色，自己长得俊郎，他若看上自己倒也不是不可能。况且此女名声这般臭，旁的人定然避之不及……若是自己娶了她，就有了将军府和左相两处的助力，如此，倒也是美事一桩。
这贾德果然那眼睛去觑贺明珠，见她容貌秀美，心中已有异样，口中气势不觉弱了三分：“家中只有一老母，并无妻儿。现住枢宁街那处。”说着他不由挺直了腰板，枢宁街地段好，寸土寸金，不少达官贵人也在那边建了府，往常他不经意间自报家门，旁人总要高看他两眼。
贺明珠见他涎着脸看自己，只觉得这方脸的书生猥琐不堪，她接下来三日也都不要吃饭了，恶心坏了。
此时茶楼里的客人已经聚集在一处看好戏了，见贺明珠问的奇怪，一个个也不由得探出脑袋来细细听。
“果然是假德，一股子穷酸书生的道貌岸然，闻着令人觉得腥臭。”贺明珠说着，还拿出小圆扇子在鼻尖下轻轻扇了扇。
贾德一张脸涨得通红，亏他刚刚还想着或者可以娶她，是他看走了眼，像这种骄纵恶毒的女子怎么配？
“贺姑娘难道因为是贺大将军的女儿，就不将我们这些人看在眼里了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都是圣上的子民，竟然不知道贺小姐是怎么养出这般目中无人巧言令色的女儿？亦或是习武之人叫瞧不起我们书生？”
此言一出，拉动文武对立，好大一顶高帽子扣下来，贺明珠可不愿戴。
“像你这般吃白饭的，确实是我将军府瞧不上的。”贺明珠沉声道。周围看热闹的书生却忍不住有了怒意，怎么，贺大将军果然是瞧不起书生吗？
贺明珠却不顾众人的议论继续道：“你上衣穿的是素锦坊出的新料子所做的衣裳，足下蹬者的却是一双旧的快要破洞的旧靴子，穷成这样还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可不多见。”众人的注意力果然都随着贺明珠的话落到了贾德的身上，这素锦坊的衣服五两银子一件，足下的破靴却舍不得换，可见面上光鲜，恐怕多是个爱慕虚荣之辈。
贾德见着众人鄙夷的眼神，长衫下的靴子忍不住往里缩了缩。
贺明珠继续道：“观你面相，尖头方脸，短眉歪鼻，面色暗沉，可见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我本不欲与你多争论，但实在替你家中老母不值。”众人本见贺明珠描述这贾德相貌，简直将他说成个四不像，心中发笑，又觉得贺明珠最为女子未免刻薄。
却见那尚未及笄的女孩面上浮现过一丝不忍，“你既然不过是个白生，又手无缚鸡之力，一把年纪于功名上亦无什么建树，家中也不富裕，这清天白日里却在这京城最贵的茶楼里喝茶吃点心，可见奢侈，不知你家中老母亲要辛苦操劳多久才够你这一顿吃喝销用。”
贾德被一个女子说得羞愧难当，只觉这茶楼众人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要将自己戳死。
他羞恼的想要出言反驳：毕竟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没有些场面上的往来？更何况，他母亲赚钱给他花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待自己他日出人头地，自当好好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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