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巫言随手拾起一颗黄色的糖，和便签纸一起，放在了安杨的桌兜里。安杨的桌面花花的，很多用铅笔、马克笔甚至是刻上去的骂人的画，十分难听。
可是比自己当年的处境悲惨多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巫言顺手拍了拍前面的白莲清和金秋，一人递去一颗糖，笑道：“来，每天一颗，轻松好心情！”
两个妹子接了糖，道了谢，糖纸一剥顺手塞进垃圾袋里，巫言又顺手给手能够到的和要糖的人分了十几颗，不一会儿，垃圾桶里就堆了一层镭射糖纸。
只有柯君睿用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颗小巧的蓝色糖果，没吃。
装着糖果的铁皮盒子似乎一开始是用来装红茶的，糖纸上还附着着一层轻轻浅浅的茶香。
安杨这个时候进到了教室，在位置上坐下便注意到了那颗糖果，可爱漂亮，和自己是那么不搭配。
他用指尖小心翼翼拈起那颗糖，把它连同那张纸条一起塞进了校服的口袋里面。
好暖。
安杨好高兴，高兴到有点想哭。他环视着教室，发现柯君睿手里有一颗很像的蓝色糖果。
啊，原来是他送给自己的。
多好的人。
好开心。
周四周五两天是考试的日子。
周五上午考完，所有老师加急判卷子，下午的课全部自习，晚自习第三节就可以出成绩，直接发到家长群，毕竟学生下午五点就放学了，大周双修放假早。
巫言绝大多数科目都应付得还行，除了化学。
因为上课能听懂的真是寥寥，下课学也学不会，老师水平就这么到顶了，是真绝望。
巫言给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回家晚，因为想留在学校上自习。他爸妈当然很高兴地同意了，巫言爸爸还夸了一句“知道学习，不错”，弄得巫言就像得到了糖的小朋友，高兴了半天。
反正自己打车就半个小时，而且班里除了自己，还有不少人。
英语作业写完，巫言“啪”地合上笔盖，把中性笔往桌面上一扔，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
这时候学委薛曦过来了巫言的座位旁边，推了推他厚重的黑框眼镜，说：“巫言，听说成绩和排名都出来了，走？去看看？”
巫言点头起身，和薛曦走到班级外面，高二的公告栏就在A班和B班的展示墙中间，十分显眼。
巫言站定，开始找自己的名字，顺便扫了一眼年级第一。
“柯君睿”三个大字明晃晃地挂在上面，分数高得离谱，超了第二名薛曦将近三十分。
薛曦叹了口气：“欸，我一届凡人果然是比不上神仙！”
巫言冲他扬起嘴角，没说话，接着往下找自己的名字，越往后，心脏就越往下沉。直到二十五名都找不到自己的名字，巫言的心彻底凉透了。
上学期期末分班考试，自己的名次是年级二十五，而这一次，直接到了年纪五十六。
B班人才该有的成绩。
巫言的眼睛垂下来，嘴角的弧度有几分嘲讽。
他已经快要想到了，自己回家将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景象。
手指无意识地蜷起，紧紧地攥死了衣角。
啊啊，真是讨厌。
薛曦拍了拍巫言的肩膀，宽慰道：“别在意，一次失手真的没什么，你看，你年级四十五，全年级五百多个人，还有那么多人比你伤心呢！再接再厉！努力了，不后悔，就好了！”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巫言抬起头，努力对薛曦笑出来，竭力隐藏起嘴角的苦涩。排名比自己高的人安慰自己，要是别人巫言还会想会不会是再炫耀，多夸他两句，但是就薛曦这种脑子里只存在学习的单纯的人，大概率没别的意思。“我好羡慕你的成绩呢，你好会安慰人。”
“嗨，哪有，没什么。”薛曦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以前我总是第一嘛，后来上高中了，杀出来一个柯君睿，抢了我的位置，我姐就是这么安慰我的。”
“哦哦，那你好厉害！我要是有这样的成绩就知足了！”巫言心里明明酸苦得要死，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夸薛曦，把薛曦夸的都脸红了。
直到最后，巫言都不明白，自己是怎样收拾了书包，装进去了什么东西，怎样在校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怎样坐进去，用什么样的声音报出了家里的地址的。
其实巫言不想回家，没有人会乐意面对父母的失望与打骂，但是巫言知道，自己如果回家回的比较晚，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暖黄色的灯光穿过出租车的玻璃，晃在巫言身上，巫言把脸颊贴在凉凉的车窗上，嘴角还挑着小小的弧度，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巫言心情不错。
但是恐怕只有巫言自己，才明白，或许连他自己都已经不明白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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