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滴答落地，发出怦然脆响。
湮灭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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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无生机的躯体开始幻灭消失，身形越来越黯，直至透明。
千尘染呆滞望着，看着怀中的他苍白容颜渐渐模糊、黯淡、消失，无法挽留无能为力。
最终，只剩下一块小小晶透的斑驳珠玉静躺在他的怀里，空落无比。
是他的原身，九玄容玉，亦名九容玄玉。他晶莹剔透的玉身中曾透着一抹嫣诧朱红，就如那人儿眼角曾经绝美的朱砂。
如今朱红依旧在，琉璃般若九玄容玉相融，半透的玉身染上斑斓，中央一幽紫暗色炽花印缓缓绽，他流落的血泪，镌刻灵识，成了花央几缕花蕊，刺眼夺目。
由央至外，无数道裂痕碎迹狰狞蜿蜒而露显，不复从前珠圆玉润。
宁玄本体玉早成碎渣，历了情殇，得了磨炼，修了灵识，融了琉璃后，零碎本体方稍有好转。
千尘染颤巍，顺它身上道道裂痕，条条抚下，空洞双目不住溢出泪花，低落玉身。
清透的哀凉，心痛的彻底，一如丧失尽呼吸。千染怔愣时忽觉怀中忽的一空，慌乱寻迹抬眼时，正对上一双金色的瞳子。
发如霜雪，面若苍玉，金瞳男子与他直直对视，目含悲戚愤懑，君临天下之势，不让分毫。
“我会他离开。”莫劫道。
他会带他的残体离开，离开此予了他一生两回情殇之地，为他宠爱的“孩子”做最后的弥补。
孟一九魂祭，灵识尽散那刻，他方才意识清明。
他记起了，他被困阵中时，有人将一蛊种在他眉心，使他痴傻旧忆渐失，所剩皆只有对挚爱的零星往事，和对养蛊之人的愚忠。
弹指间几度春秋如烟雨匆匆划过，他拂了拂鬓角苍白，念及孟一九之死，悲痛更甚。
“我这一生做过最后悔的事，便是万余年前同一九一道弃了他，教他流落北宁海，以为保了他却不想害了他。期万年后，本以为天意道公，不想造化弄人，玄儿又遇见了你。”
“随他而去，你还不配。”
曾经清越好听的声音变得沉郁沙哑，一字一句淡淡吐出，却宛如刀剑，击击中在千尘心，字字伤他千万分。
莫劫垂眸，将掌心冰凉的斑驳珠玉置于胸口，眸色晦暗。思起，孟一九当年护着此块珠玉时，声声嚷嚷满是为爹的喜悦。
月圆花好，昔年旧岁对樽饮，微光朦胧中，犹记他豪笑放不羁，看似大咧实则最为心思细致，将大局是非看得是极全。
从来口无遮拦横冲直撞，他知他性情，了他心思，缄默护他身后，清理杂碎摆平余孽，保他无后顾忧，不想竟是最好时光。
孟一九魂散，宁玄再身死。此生的他，到底还剩下什么？
一场迷梦，仿佛颠覆了千个万个轮回。苏醒之时，他却已是一无所有。
千尘染沉息死寂的半跪在地上，眸光沉黯地望着他，又像是在透过他望向虚空一片。
不配。
呵，记忆中，那紫香萦绕的屏阁内，似有人说过相似的话语。
那一身紫络的人儿曾面容苍白身负重伤，面色冷然地沉声质问他，有何资格为他缅怀。
有何资格，在为了其他而弃了他之后，再去念他，祭奠他，为他立碑，为他哭坟，自称他的未亡人……
是啊，他有何资格？
七年前，生灵玉碎，他为他立碑勒令全仙门悼念，教凡尘众人都知他义勇牺牲，干涸欲裂却始终未曾落过一滴泪。
他怕，他卑微肮脏的物，碍了他的轮回路。千尘染心知，宁玄所要从不是盛名荣誉，从不是众生的崇拜。
可笑是他下令之际，竟还卑劣的妄想着，如此一来，他在九泉之下是否能够再展颜一笑，等他一等。
“我为何没有资格。”
他对他情有独钟，愿以生死相拥，共葬山海。
宁玄是他命中逃不过避不开的劫，谁不曾想与一人白头偕老，共看朱颜凋白骨零，白日看遍四季花开花谢，夜间千里月明中相伴而行。
年华转瞬顷刻过，山河皆硝烟。明镜中衬的弯眉，他曾为他细细描黛，任千山迢迢人海渺渺，他沉沦在他含情脉脉眉眼。
“曾与一同伴他千年万年的是我，护他凡世几年的是我，他苦修万年漫入轮回是为我，破阵毁塔不惜性命放你自由也是为我……所以，我是这世上唯一能够拥他之人。”
空空本然，一夜风雪吹过，如花人三两碾作落，千尘嘶声道。
莫劫淡漠看了他一眼，挑唇轻蔑一笑，雪发飘扬，“呵，那又如何，今日我必带他与阿九一同离开，”
莫劫不愿同千尘逞口舌之力，此人巧舌如簧，不然宁玄也不会被他的甜言蜜语信誓旦旦骗了去。
莫劫无声念诀，暗暗握紧了藏在袖下墨黑透紫的碎石，御至半空，一息之间便临至几乎毁尽的出口。
趁浓雾弥漫时，他寻见了孟一九零碎的真身，来不及替他哀伤。
宁玄之事，有岐阙宁氏万年前布下的全局，他并不忧心。
但孟一九若要获救，丝毫拖延不得，他需得抓紧赶去孟一九诞生之地。
然身姿还未闪出，便被一道修封厉光狠狠逼回。
万年受控，焚苦咒禁，刚刚恢复些许的他堪堪可自保，根本无力一战。
眼看着大片素衣雅冠的千宁弟子由掌教申永清带领，秩序斐然蜂拥而至，不由敛眉一皱，凄然苦笑。
一九，今日说不定，便是你我同葬之时了。
于莫劫而言，能与孟一九，与宁玄在凡间死于一日，倒也是不错之择。他从听闻外界，宁玄堕魔成为质子，称生他之人为妖界莫氏，其父则是魔尊孟一九。
他笑了，他知道他的阿九又调皮了一回。可他愿意，若是孟一九可活，他愿意雌伏一回。
只是有些许遗憾罢了。
没能带孟一九本体回到他们的出生之地，没能带他再忆一次曾经共度的时光，没能再竭尽全力为他试上一试重生禁术，是有些许遗憾罢了。
厉风席卷而来，吹掀起他长发若瀑，似雪如光。
他隐隐磕上眼睑，雪丝飞舞漫天，再不复曾经绝世赤然的模样。
一朝发如雪，卿心不可知。
隆冬冰雨淅淅沥沥，淋湿面庞，寒凉刺骨，他阖眸又是与孟一九刀剑出鞘，血色飞舞意气风沙，共守最后乐土。
不觉间，他握紧他碎体的右手被凌锋所伤，淌下滴滴暗色鲜红。
今而天生异象，夜雨下，血月现，万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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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借鉴：
歌曲：醉眼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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