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雌雄莫辨地清笑彻起，众千弟子紧忙敛眉垂首不敢寻探嗤笑发源处，噤声屏息避之不及。
“丫头片子还是这般心急。”男子身裳月牙白绣竹边锈绿锦袍，身姿清瘦面俊容秀，堪惜青年白头，细带随意绾银丝发，执一暖玉扇骨，眉宇之间清冷疏离与千尘几分相似。
衣袂无风自飘，他自盘金梁柱后转出，目光落千尘一瞬即离，打量明赫涟渚的狭长双眸透着冰寒精芒，瞧得明赫背脊发寒，闪躲到千尘染身后。
名讳不明的妖邪男子眉尾一挑，弯唇勾笑，本春风拂面杨柳依，明赫偷瞄男子不明意思的笑颜，只觉他不怀好意。
笑便笑得开怀，偏偏寒意瘆人，一千余的千宁弟子个个躲他跟躲瘟神似的，仿佛男子是天底下最招惹不起的灾祸。
面如花靥的二八女子欲上前喝令少年，碰巧男子出面，对他存几分忌惮，不得不忍下不悦，放缓尖音驳道：“与你何干。”
“兰芷，不得无礼。”三名长老其一正居中央尊位，神姿薏然的银发老者低斥媚丽女子轻浮莽撞，威严磅礴令人不禁心生敬畏。
申兰芷冲撞千尘染与来历不明男子后气恼不已，闻训言脸色立马柔和下，服服体贴地垂头噤声，悄然退至老者身侧不再言语。
高座银发老者与执扇男子闲来相聊两句，言毕男子握扇柄敲三两下手心，目光再次投注至缓步走到正央的一高一矮师徒两人身上。
“千尘，不解释解释？”
回应他的，是长久缄默。
“罢了。”男子全全不介意千尘的漠视，转而朝高座上左右二位白发鹤须的老者勾指。
两位老者见其有吩咐，右座那位一时未反应，左座清嗓咳嗽提醒那人一哆嗦，回过神男子已跨出殿门，紧忙起身随男子而去。
正座老者显然得了男子指令，余光瞥飘过千尘紧握着明赫的手，目光微微一滞，随即慈蔼笑问：“千尘尊者，这小少年是？”
“我的徒儿。”千尘开口，未给予老者一眼，眸色清冷如常，语气淡淡无波无澜，反望向手中轻牵少年，嘴角染上几分笑意。
话音刚落，大殿内立即炸开了锅哄乱作一团，众弟子连连惊异的面面相觑，一旁乖顺的申兰芷闻言更是暗暗攥紧袖口面露惊恨。
凡间世众仙门徒人尽皆知，千尘尊者自修成仙身得扬名天下以来，未有过收徒先例，孤身千百年纵使寂寞难耐也做修心之途，空练得三千绝技未曾有过收徒传袭之想。
其中缘由实是多年前，仙门百家联合质问千尘尊者，千尘干脆明确表明不愿收个徒儿，因不愿惹凡尘是非扰仙根清净。
不然，恐千宁山门早教各路名门仙派世家宗亲踏破，偌大空殿必定嬉笑热闹得门庭若市，哪像如今一番终年冷清模样。
“尊主的意思是，自此以后参与每五年一届的千宁择门仪式，开始择选弟子？”
正座老者的眼中闪过一丝欢喜，白须眉颤颤。千尘尊者收徒，对门派子弟和众生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于他心爱的独生女儿而言，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不。”
“徒儿有他一个足矣。”千尘染低头，揉了揉用力拉扯着自己衣袖，因老者所言甚是不满的小东西的一头乱发，浅笑弧度愈深，“第一个，亦是最后一个。”
阅过少年命册的话，天命注定，已不必多说。
他本以为少年出生凡尘，简简躯体凡夫俗子，命册内里必有往生些许记载，不想命册却与他一般，空空如也廖白无字。
少年的前缘不浅，更有高人在冥冥中暗护少年生生世世轮回往复。
唯不知为何探不明的短短此生，他断定少年注定历经死生磨难，不得善终。而他的前生后世，千尘染则更探不清明。
清华男子眼底涌上的淡愁触得他心颤，明赫抬眸看千尘染，俏皮不住地眨了眨眼，眼角一点朱砂愈显媚丽。
忽的咧嘴欢笑道：“这可是师尊您亲口所言，若日后反悔再收他人为徒，我定会让全天下知道师尊您堂堂一世尊者是个始乱终弃，不守信用的小人。”
少年的清脆天籁着然回荡在大殿悬梁内，天真无知的开怀笑着，不顾他人有异瞩目，因执扇男子离去后如释重负，得知千尘收徒而喧闹的大殿众人霎时间沉寂，静可闻呼吸。
少年，始乱终弃不是这么用的。
千宁上下千号人皆目瞪口呆地看着胆大包天，口出狂言的俊秀少年，心中默默佩服他的无知无觉。
他们的尊者是被这个蠢傻且天真至无知的小少年给无情俘获。
“放肆！区区一个新晋弟子竟敢对尊者出言不逊。来人，拖下去，受罹劫之责。”
申兰芷顿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眼前与千尘染亲密之极的少年扒皮抽筋生吞活剥，逮着少年犯错挥手唤人将明赫拉扯。
“还不快些！”
但一门之尊的千尘染仍手牵着少年未发话，谁人胆敢妄自动他。
女子尖嘴厉舌的刻薄很是讨人厌，明赫闷闷不乐扭头轻蔑地瞥她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
申兰芷受少年的挑衅，早气不过，奈何需得在千尘染面前故作矜持，这才没狗急跳墙蹬脚直接亲自把少年拖下去抽鞭子。
明赫自然不晓得申兰芷葫芦里打的何算盘，思虑着罹劫是什稀奇古怪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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