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贤听罢便是一抚掌:
“好!我时府竟也养出个仙状元!”
想了一想又面无表情道:
“上仙既已成洞虚,每日必吐纳行炁,吸天地日月精华。小宅既无佐成,自也不能无端搅扰了上仙清修。——倒也是了,想来这凡人吃食皆是秽物,若上仙不慎啖口,轻则千年筑基之根本动摇,重则元神俱损、修为净褪……”
时贤正儿八经地对他孽子长嗟叹惋出声:
“上仙啊,小宅可千万担不起这罪孽滔天的咎责呀!”
见时樾仍强撑着不为所动,时贤遂收了戏瘾低头与曳雾道:
“告诉厨房,今晚做南**。”
见这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放的丫头喏喏应了一声,时贤看一眼妖怪又吩咐道:
“再加一道干炸响铃,佐上些糟笋,汤要鸡汤,多放点莼菜进去。”
几个时樾平日里素来喜食的菜名一溜儿报完,时贤大笑一句“可惜!”,后施施然走了。
至戌时后,时贤一顿极丰盛的晚饭用毕,又借喂他宝贝闺女杏仁羹的机会自己偷食了大半碗后,方才起身回房继续阅他山堆似的公折。他今日不由多饮了两碗鸡汤,加上那大半碗甜杏仁羹灌进肚来,涨得时贤实在看不得呈文,遂起身与自己找了个消食散步的口实,一人托了个盛了三两只馒头的瓷碗独行至宗祠跟前儿探监:时樾这小子倒学得风雅,竟还侧卧于房顶单手撑额,就着月光翻起一本晏几道的诗选来。这明晃晃的清辉流光婉转似地朝他身上一撒,还真让这狗崽子有了些羽化登仙的味道。
时贤眼直了片刻轻呵一声:
“上仙啊,还餐风饮露呢?”
时樾以书遮面做入定状,不愿与他老子多费唇舌。
时贤逗狗似地将馒头碗冲他一扬:
“仙君,要不您偶尔也沾些烟火尘俗吧?”
时樾移书偷睨了那白花花的大馒头一眼,咽着口水强撑几分不屑:
“尔等凡俗,莫扰了本仙辟谷。”
时贤嗤笑一声:
“哟呵,不都洞虚了么,还辟谷呢。”
说罢将这半凉的馒头碗往地上一放,想了一想又衔出一个小的,慢悠悠掰成了碎块儿去喂他养的那两条大花宝贝锦鲤了。——时臬司忙过百日方偷得半天晚闲,才呆怔着双眼撒了片刻鱼食,周身便不觉攀上些早秋凉夜的寒气来。他刚打了个哆嗦往里厢走,便见巡夜的榕阴得了养鱼的小厮知会,扯了照袍便匆匆与时贤赶来,将这一口钟似的帔衣倏忽笼上他主子瘦条条的肩头:
“老爷,哥儿他从房顶上下来了……还把您给他搁地上的馒头喂了小桃红……”
时贤拿这裹了丝毛的袍子瞬间将自己裹成一只虾来:
“怎么,他还真辟谷了?”
待他进屋又漏夜写了会儿字,见榕阴又来与他报说:
“老爷,樾哥儿他约莫是睡了……都未漱洗呢……”
时贤“嗯”了一声:
“倒挺有骨气。”
片刻后再报:
“老爷,哥儿他进厨房了……”
时贤搁笔一叹:
“出息!我还当他有多大能耐!”
又按着眉心不耐烦道:
“去,去,把给他留的那一口端到他房里去。”
说罢想到白日诸事繁杂,顿觉头大,索性拿剪刀将烛火一压,去寝房寻柳绛困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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